遲意不知道何雲煦在要幹什麼,但她清楚自己也不需要知道,聽他的安排就行。她現在隻需要大量的休息,并配合着醫生做治療。
又過了一個月,眼睛看東西完全沒有問題,隻是過于昏暗的空間還有些視物困難,對生活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不過自從她記憶恢複以後,何雲煦也不常來醫院看她,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有時候一周都見不了幾面。
遲意性格原本就很獨,并不需要伴侶的細緻入微的情感陪伴,而他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黏着她,兩個人之間交流少了很多。換而言之,現在兩個人都并不需要彼此,感情不知不覺冷淡下來。
一日晚上,何雲煦在病房。
他站在床尾,忽然對她說:“王成安要來探望你,你要不要見一下?”
“誰?”遲意放下手裡的書,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何雲煦又重複一遍。
“嗯,好啊。”有人要探望她,她總不會去拒絕。隻是覺得奇怪,王成安是他們公司的大老闆,雖說她和他交集并不多,但也見過不少面,來看她,怎麼從何雲煦這一層關系找她。
她忽地一頓,想到什麼,頓時默不作聲。
“那你想什麼時候見?”
“我很閑。”
何雲煦替她拿主意:“那就明天。”
“哦。”遲意說,“那你在場嗎?”
何雲煦随口問:“你想我陪你?”
遲意:“我就是問一下。”
那一副可有可無的态度讓他惱火。
他語氣帶上嘲諷:“……我當然會在,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别人還以為你有多可憐。”
遲意手指揪着床單,輕輕“嗯”了聲。
何雲煦在病房裡陪她吃過了晚飯,就又出去了。遲意這邊情況好起來,不太用得着,他晚上會回家裡睡,那邊離市區近。
他一走,病房頓時隻剩下醫用儀器規律的電子音。
雖說在醫院并沒有事情需要她做,但時間日複一日被拉長,隻是躺着也極為煎熬。
許若淩最近倒經常來陪她解悶,她剛進公司,還不怎麼能找到頭緒,有時候還會帶上工作請教她。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來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遲意發着呆,很專注地看向窗外,琥珀色的暮光被揉進病房,給整個病房都鍍上一層金光。
不知不覺,短暫的春天快要過去了。但現在她并不怎麼需要出門,所以什麼季節都無所謂了。
她伸手抓了一下自己淩亂的黑發,心想,既然明天要來客人,那今天晚上得好好打理一下頭發才行。
***
翌日。
上午十點左右,何雲煦正在窗台前修剪新鮮的月季。他神情專注,剪下花朵多餘的枝幹和葉片,然後插入花瓶。
遲意則坐在床上翻着書。她哪都去不了,眼睛恢複以後,就經常讓阿姨去附近的圖書館借來書看,消遣解悶。
門被敲響,何雲煦放下剪刀,去洗了洗手,過去将門打開。他早做好了準備,将客人招待進來。
遲意将書放到一邊,坐直了腰,微微訝異地看向門的方向。不僅來了王成安和他的夫人,還有她原部門很多熟悉的同事們。
吳寄凡從人群後面探出頭,眼睛一彎沖她招手,用嘴型道:“總助,我們來看你啦!”
遲意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過現在有大老闆在場,大家都老實本分很多,把自己帶來的慰問品放好,打完招呼,然後該坐的坐,該站的站。
王成安在椅子上坐下,笑着對遲意說:“小遲,來這麼多人,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遲意奇怪地看着他,雖說他将近六十歲,不折不扣地是個老人了,但是以前她倒沒發現他的頭發白得這麼厲害。
她笑道:“沒有打擾的,麻煩您來看我了。”
“本來我想早點來的,聽說你身體不方便勞累,便一直拖到了現在。”他歎道,“你在公司那邊告了長假,同事們也記挂着你,我就趁今天帶着他們來看看你。”
“多謝王總您記挂了。”遲意溫言說。
“最近身體怎麼樣啊?”
“挺好的。”
“沒事就好,我看你精神頭不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不過你放心,你不在公司這段時間,崗位都給你好好留着,随時歡迎你回來。”
遲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盧阿姨聽說你出事,也很擔心你,早早說要來看你,還給你帶了好些補品。給孩子也買了不少東西,希望以後能用得上。”
她的視線慢慢轉向了站在他身旁的盧曼青身上。她和王成安并不熟,但是和盧曼青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少,她有時候去盧文景家中做客,盧曼青會在。盧文景的妻子是個菟絲子般的柔弱女人,沒什麼主見,在家做不了主,所以盧曼青很操心弟弟。
盧曼青保養得好,看起來隻有四十歲出頭,今天出來顯然也是精心打扮過,一副貴婦的打扮,隻是眼下臉色有些憔悴。她沖遲意強顔歡笑道:“小遲,好久沒見你了。沒想到再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