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裡點了熏香,香氣濃郁,遲意找了沙發坐下,縮在柔軟的靠枕上,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能看見蒼白的雪景。
何雲煦則伸手碰碰摸摸書店的飾品,玩得不亦樂乎。
他停在一面巨大的明信片牆前,思維開始發散,當即去取了明信片和圓珠筆,向遲意提議:“我們也留下點什麼吧,會很有紀念意義。”
遲意接過來空白的明信片,沒什麼頭緒,“應該寫點什麼?”
“可以寫祝福或者願望,而且今天可是z市第一場雪,一定會很靈驗的。”他語氣充滿笃定。
遲意“哦”了一聲,垂眸思索。
何雲煦坐在遲意的對面,時不時擡頭看她,握住圓珠筆有點生疏地進行速寫。很快,相互依偎着、臉上帶着笑容的男女,便在簡潔的線條勾勒下,栩栩如生。
然後又端端正正地旁邊寫下八個字——長相厮守,永結同心。
把明信片拿在手裡,越看越喜歡,還拿出手機拍照做了留念。
“我寫完了。”
何雲煦開心道,然後過去看她寫的内容。
遲意伸出手遮掩住沒讓他看,烏黑眼眸警惕地盯着他,“你先去挂上吧。”
“好吧。”何雲煦被拒絕了,心裡更加發癢,好奇她會寫些什麼。
他走到明信片牆,将自己寫的夾在高處。
過了一會兒,遲意也起身,走到了距離他最遠的角落裡面,好好地将明信片夾在棉繩上。
好想看。好想知道她寫了什麼。
何雲煦撐着臉坐在桌子旁翻書,悄悄地注意着遲意那邊的動靜,她正在看着手機,但是眼睛時不時眯起來,看來已經有些困倦了。
過了兩分鐘,遲意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何雲煦找到了機會,輕手輕腳地走到明信片牆,然後根據她的身高和明信片圖案找到了她寫的那張,上面隻有兩個字——等待。
何雲煦陡然皺起眉,等待是什麼意思?
“你偷看。”
沒有語調的聲線幽幽在耳邊響起來,字句念得又輕又緩。
他肩膀一抖,随後僵硬地轉身,解釋道:“我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
“我就知道你會偷看。”遲意面無表情說。
“嗯?我在你心裡竟然是這種人嗎?”
何雲煦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過被當場抓包之後,他也變得理直氣壯,問道:“等待是什麼意思?”
“等待我們的寶寶啊。”遲意語氣平靜說,“不是說寫下來很靈驗嗎?。”
“哦。”何雲煦耳後連着脖頸一起變得通紅,他小聲說,“我會努力的。”
遲意用眼神表示她現在不樂意和他說話。
***
驅車回到家,遲意拿出鑰匙插進門鎖擰動,指間留下金屬冰冷的氣息。
何雲煦将兩大包購物袋拎進去,然後效率極高地在家裡找到它們各自屬于的位置,擺放好。
做完這件事,他洗了洗手,穿上圍裙,進廚房做飯。
遲意刀工不錯,過來幫忙切菜。
為了方便家務,微卷的長發被紮在腦後,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她微低下頭,手腕用力,熟稔地切菜,後背的衣料褶皺拱起,白、冷又薄的肌膚貼在骨骼向下延伸,隐沒在陰影。
何雲煦原本在洗菜,不知不覺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他發誓他絕對不是變态,但是齒間微癢,喉嚨幹渴,非常想咬她。
難道他的祖先是吸血鬼嗎?
他認真地思索起這個可能性,拿起手邊的大蒜,自己排除了這個可能。
晚飯,何雲煦煮了一碗番茄雞蛋疙瘩湯,炒了芹菜牛肉和紅燒雞翅,順便準備了點猕猴桃和紅柚。木桌擺得滿滿當當,菜肴散發着誘人氣息。
飯量足夠兩個人剛剛好全部吃完。
飯後,遲意洗碟子,何雲煦則擦拭桌面和竈台。
兩個人按照分工有條不紊地把家務做好。
做完以後,遲意癱倒在沙發,“啊,好累。”
她一個住的時候好像并沒有這麼多活要幹,以後真的要考慮請保姆了。
何雲煦在她的旁邊坐在,伸手将她摟抱在懷裡,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可是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好開心,我是不是愛得比你更多一點?”
遲意昧着良心說:“累和開心不沖突。”
何雲煦被她糊弄過去,像小狗一樣輕輕嗅着她身上的氣味,含糊道:“我們兩個聞起來有點像。”
“可能是油煙味。”遲意謹慎理智地開口。
她真是塊木頭!
何雲煦不滿地親了親她的頸側,将她控制在懷裡,微燙的手掌貼着細腰,緩慢向上,隔着文.胸時輕時重地揉捏。
遲意的身體不受控制變得燥熱和酥軟,整個人彈了一下,她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啞聲道:“别脫我褲子。”
他親了一會兒,松開她,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我先去洗澡。”
遲意下巴抵住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擡眸看着他進了卧室。
……
雪夜緘默,空氣寂寂無聲。
遲意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夢境中,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湖泊裡,湖水淺淺沒過腳踝,天水一片淡藍色。
有一隻冰涼的小手牽住了她,對她說:“姐姐,水裡危險。”
那聲音異常久遠和熟悉,遲意心髒一顫,轉頭想看清她的臉,但是她的臉上好像籠罩着一層薄霧,五官看不真切。
湖水在不知不覺中上漲,漸漸沒過她的小腿,小女孩似乎格外慌張,倉促地拽起她,開始往一個方向奔跑。
遲意跟着她跑啊跑,直到遠處出現了一幢白色的小房子,如同一艘小船浮在水面。
小女孩突然摔倒,冰冷的湖水開始翻湧,一浪一浪打過來,即将沒過她的腦袋。
遲意心髒突突狂跳,眩暈看不清東西,她試圖伸手去拉她,可是女孩的身體異常沉重,怎麼拉都拉不動。
小女孩搖了搖頭,指着小房子說:“姐姐,我走不了了,路在那裡,你自己去吧。”
遲意的情緒一瞬間潰滅,眼淚一滴一滴、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拼命地搖頭,想握住她的手,留下她。可是夢中的力量終究有限,水流湍急,浪尖打過來,将她整個人從她手裡沖走。
遲意猛然睜開了眼睛,胸膛起伏,急促喘息,手指顫抖着摸上臉,觸到一片冰涼的水漬。
耳邊的水流汩汩聲仿佛仍在,在安靜的晨間,逐漸虛幻。
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射在在被子上面,明黃與暗藍交織,留下微冷的光線。
何雲煦以一種極依賴的姿勢躺在她身邊,額頭抵着她的肩膀,呼吸靜谧,貼緊她睡得正熟,身後空出很大位置。
遲意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拿開,撫着額頭坐起來,夢中悲痛和心悸的感受仍然存留在心尖,然而更加強烈的,是某種期盼的預感。
她穿好拖鞋,推門出去,轉身進了衛生間。
窗簾都拉上,整個房子都是陰冷昏暗的。但衛生間裡有小窗戶,光線稍微亮一點。
遲意對着鏡子扯了下胸前的領子,露出脖頸和胸口青紫斑駁、一塌糊塗的咬迹吻痕,咬重了的地方還腫着痛着。
她蹙眉。他下次再咬,她真的要生氣了。
不過當下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十多分鐘以後,遲意重新回到卧室,輕輕合上門。
何雲煦已經醒了,正抱着她的枕頭放空,頭發蓬亂地遮住眉眼,俊俏的臉上滿是剛睡醒的空茫。
遲意手上拿着驗孕棒,上面淺淺的兩道紅杠,她遞過去道:“我好像懷孕了。”
惺忪一掃而空,何雲煦猛地坐起來,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