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景安,就那麼在邵陽殿住下了,他如今已五歲,小小圓圓的一團,生得漂亮,也像極了先皇後。
他這年歲,尚且記不得什麼事,也記不得什麼人,隻除了開始不習慣,一直要成雨燕以外。
後來也便沒有後來了。
成雨燕殁在了中秋宮宴那一夜,清晨才有宮人來報,葉尋溪知道後自己在青魚殿待了一日,第二日破曉時分才出來,依舊早朝,處理公務。
與往日沒任何區别。
成雨燕沒說流星鬥篷如何處置,但卷耳想自己應該是知道的,她當作平日的衣物,夾在了葉尋溪的衣物裡。
她覺得這樣,便好,也會是燕妃所願。
終究,好似也無一人發現它消失過,又出現了。
再後來,到了重陽,葉尋溪的生辰,卷耳原本是想與他慶賀一番,可葉尋溪依舊忙。
他不來後宮,他也不來邵陽殿,更不來看他的兒子成景安。
也好在,她有兒子了。
她的寄托不再單單是葉尋溪,不再單單是葉尋溪的寵愛,甚至不單單是這樣安穩,富貴的度日。
她有盼頭,有希望,也有依靠了。
屬于她的,不會離開的,她的孩子。
小成景安很聽話,日子久了,也漸漸黏起她來。
卷耳和脈脈常抱他在院子裡玩,也學着以前在都雲殿一般,她們重新紮了個秋千,就抱着成景安,在上面咿呀咿搖晃。
有了成景安,脈脈的笑臉逐漸也回來了,就連孟芯兒,慢慢的也不再來找茬兒,她脾性雖大,但卷耳看得出,她也是想要一個孩子的。
在視線範圍内,她會讓孟芯兒接觸烨兒。
可在視線範圍外,她隻信任脈脈。
烨兒學話晚,因而第一次叫母後的時候,卷耳差點兒從秋千上摔了下去。
她抱着成景安,有些激動,有些驚喜:“烨兒,你方才叫我什麼......你,你再叫一遍......”
他是聽不懂這一長串話的,但知道她在說話,他像方才一般,牙牙學語道:“母......後!”
卷耳幾乎是用力擁住了他。
脈脈在旁道:“娘娘,别吓壞了小太子。”
“烨兒......烨兒,你......你再叫一遍。”
卷耳突然湧出淚來,她緊緊抱着成景安,其實......其實她原本也有自己的孩子的。
如果......如果,她的孩子還在,現在也會叫她母後,喚她母親......
她低低道:“好嗎?烨兒。”
成景安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奶聲奶氣又道:“母......後......”
他叫她......母後......
這一瞬,卷耳知道,這一生,她該為何而活。
這一瞬,她知道,宮中長路漫漫,夜夜寂靜,她知道,她該為何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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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尋溪宣下旨意的時候,已快冬至,他突然就那麼一道旨意,逆了先代所有的祖宗法規。
葉尋溪下令,凡皇帝死後,妃子皆可改嫁。
皆可出宮,皆自由。
這比立她為後,更加逆反,她尚未驚訝完,旨意後面更是晉了合宮所有嫔妃位分,擡了衆多賞賜。
然後便又是把自己關在青魚殿内,日夜不出。
而在此期間,頻繁出入青魚殿的人,是成秋邺。
因着葉尋溪大行封賞,後宮衆人又蠢蠢欲動,日夜去青魚殿請安,卷耳知道幾次後,也便再懶得知道。
無論是誰,哪個宮妃,又或者成秋邺,她都不想管。
葉尋溪已然是闆上釘釘的天子。
所以接下來,她隻和她的孩子,過着這富貴安樂的日子。
看着成景安日複一日長大,聽他喚她母後,一聲一聲。她隻覺得她的心很滿,前所未有的滿。
至于旁人如何,都不需要她再來争,再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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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忽恍,轉眼又是年節,這個節過的很熱鬧,張燈結彩,皇城一片熱鬧。
她的邵陽殿也是,雪很大,屋子裡很暖。
等宮宴完,她和脈脈,烨兒一同在屋裡烤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