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子說的沒錯,今天實在是太忙了。
邊境各族,時隔三年又開始鬧事,葉尋溪忙得昏頭昏腦的連晚膳也沒吃,一直到月亮升起,才送走那些叽裡呱啦讨論的大臣。
讨論的結果無非是戰還是和,老樣子了,讨論過程也老樣子......吵吵鬧鬧哭爹喊娘。大臣們痛心疾首的痛哭,哭朝廷,哭百姓,哭先帝......
最後又回到了問題。
戰——老問題又來了......朝中依然無将。
和——這怎麼和?都欺負到腦袋頂來了。
真要“和”等不到各族來犯,這批大臣就得先拆了青魚殿。
而在此期間,他想要的,一直在等的兩碟糕點,早已經送來,也已經涼了。
等送走一批“哭士”,葉尋溪揉揉眉心:“這是卷耳送來的嗎?”
小宇子點頭:“皇上在議事,卷耳姑娘遞給奴才,就先下去了。”
葉尋溪隻能又點點頭,因為馬上還得去永康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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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後沒在她自己宮裡,而是在皇宮裡供奉的祠堂等他,陰森的祠堂,還有老太後那張陰森的臉,時隔多年......又要時刻看見。
盡管如今進出,老太後都帶着面紗,一罩一個頭,但葉尋溪還是不想看見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二殿下也在......現在應該叫邺王了。
小宇子低聲在他耳旁道:“邺王殿下本應是今天動身去洛陽,可晨起,太皇太後忽然說她身體不适,要邺王陪侍,離京日子隻好待定。”
侍疾?
葉尋溪邊聽邊慢慢走進祠堂,看着一身穿着,比他還明黃豔麗的老太後,坐姿昂揚,坐在祠堂桌旁的圈椅上,一身精神......看着哪裡是有疾的樣子。
上方神龛裡的台子堪堪供着成洲幕,還有開國皇帝,以及那些戰死的開國老将。
邺王此刻正扶着太皇太後起身朝他走近,葉尋溪覺得太皇太後那精神面貌扶二殿下都綽綽有餘......
等二人走到門口,邺王對他微微彎腰,恭敬喊道:“皇兄。”
葉尋溪點頭,也對老太後行了個禮,也喊道:“皇祖母安好。”
老太後卻淡淡道:“哀家少見你一眼,自然好。”
葉尋溪:“......”
這老妖婆說話真是不留餘地,龜魚蛋!
他沒再說什麼,老太後又道:“哀家身體不适,邺兒扶哀家回宮,潤兒,你且留下跪一夜,替哀家祈福。”
跪一夜......你他小魚蛋沒毛病吧?
老子現在可是皇上!
葉尋溪正待開口嚴詞拒絕,邺王道:“皇兄,臣弟聽聞邊關鬧事,不知皇兄可否想出應對之策?”
經他這一提醒,葉尋溪猛然悟道,怪不得這老太後堂而皇之的讓他現在,一個“天子”來下跪,還一跪就是一夜......為她祈福......
也不怕朝臣反起來,也不怕葉尋溪祈這個福心不誠......況且還有黑影衛,她如何敢——
......
原是知道邊關鬧事,指着成朝是仰仗他們邱家才有仗可打麼......
的确是的......
他看了看面紗和面紗旁邊的邺王。
而這位曾經的二殿下,究竟是在幫助老太後逼迫他下跪,還是在暗示他不要沖動?
他總覺得邺王,不像是林相說的那樣,為了皇位,可不擇手段。
大概是自小在師父口中認識的二殿下,自帶了光環......就沒想過他是壞人那一黨。
罷了。
葉尋溪回頭朝祠堂望去,開始準備在一地蒲團中找個軟點的,然後“誠心”為皇祖母日夜祈禱,焚香跪拜。
這是身為一個皇帝的使命嗎?下跪。
是的,這是身為一個皇帝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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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按照慣例。
他和小宇子又雙雙跪下了,這次來看顧的還是壽公公,不過壽公公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在皇陵那般好打發了,畢竟在宮中,在老太後眼皮底下,他也得提着腦袋。
也索性,他們早跪習慣了,跪一夜而已,看誰熬得過誰。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跪,竟跪了三天。
第二日就傳來太皇太後身體不适,急召太醫入宮,而告訴他消息的邱嬷嬷來祠堂對他說,這是皇上心不誠,必定跪個三天三夜,心誠,太皇太後才會安康。
三日後,太皇太後也必定好轉,因為皇上孝心必定感動上蒼。
葉尋溪:“......”
你們他媽,簡直跟他膝蓋有仇是吧!
安康,他簡直要安息才對——
他的膝蓋,簡直疼到......跪蒲團都像在跪刺一般......
小宇子依舊老老實實的跪着,邱嬷嬷又道:“皇上,邊境事宜,可在您這三日上。”
她說完轉頭看向壽公公:“你個老東西,可千萬看顧着皇上,萬不能讓皇上撐着,積了食,也不能讓皇上離開片刻。”
說罷便離開了,葉尋溪暗笑道:“去你媽的邊境鬧事!惹毛了本假的不能再假的皇帝禦駕親征,需要你邱家!”
氣了好久,他才總算平複了些。
成起潤如今才登基不久,實在無法跟邱氏硬碰硬,而成朝武将一向是邱氏獨控,更莫提老妖後掌權的這三年,文武都在控,他就算想培養一些苗子好點的武将,也得慢慢來,還好如今這膝蓋也沒那麼金貴,三日就三日,他三年都跪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