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宮心不在焉欣賞着歌舞樂曲,忽然四周的寂靜無聲,風吹過枝葉發出細微聲響都能聽到,她環視在場衆位小姐姑娘,發現她們正用看好戲的目光盯着自己這個方向看。
陸少宮擡頭看着面前在冷風中着薄紗紫粉色舞裙子的陸知歆,她居高臨下微微擡下下巴,做模做樣問道,“哎呀,妹妹我忘了姐姐長年卧病在床,身子不恙,哪裡有什麼才藝傍身。”
話裡話外盡是嘲諷,她刻意把長年卧病在床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楚,她聽元太妃說太後娘娘最是喜歡身體建康好生養的女子。
陸少宮能順利嫁給易王殿下又如何,她這樣的病弱身子怎麼能懷上孩子,她懷上的孩子建康與否都是令人懸心,太後娘娘怎麼會沒想過這個,要不然也不會把忙于軍務朝政的易王殿下來過來。
陸少宮想要回應,感受到太後握着她溫暖的手掌,她打眼瞧去見太後娘娘一臉期許的望着自己。
皇後則微微前傾着身子給自己比了加油打氣的姿勢,沖她微微一笑。
在看看簪花宴上正襟危坐的穆文鈞,他倒是安靜得很,隻管品嘗他的碧螺春思想得出神。
靠,這個家夥隻想自己。
好在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鼓勵,自己有什麼才藝,那些官家閨閣小姐會撫琴歌舞她是一樣也不會。
她掀起眼簾,堅定直直望着面前得意過頭的陸知歆,嘴角輕開,“姐姐我是沒有什麼才藝,願意舞劍為大家助興。”
太後和皇後聽愣住,陸少宮剛才說要舞劍?不止是太後皇後在場所有衆人都驚訝住了。
這個病秧子怎麼會舞劍,開什麼不可思議玩笑。
太後神色慈眉善目,轉頭對陸少宮輕聲道,“出來玩玩,不拘什麼。”她這話出口,在場很多人都知道是給陸少宮找台階下。
“太後娘娘真是護短啊,同樣都是大家閨秀,怎麼旁人會的,陸大小姐不會了呢。”敢對太後這樣陰陽怪氣說話的人在場衆人也隻有元太妃一人,她舉起甜酒風情萬種甜甜掃了陸少宮一眼,“什麼都不會,有什麼資格做易王殿下的王妃啊。”
“元太妃喝高了,本王王妃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小趙,賜劍。”元太妃譏諷陸少宮的話傳到了神思出遊易王穆文鈞耳朵裡,原本她們譏諷陸少宮不關他的事情,事情牽扯到自己身上,他不由回怼過去。
易王殿下親自開口,元太妃老實許多,她是個欺軟怕硬的,安坐在自己位置上,她倒要看看這個陸大小姐能舞出什麼花樣。
她從來不肯稱呼陸少宮為易王妃,她心裡頭壓根不承認。
陸少宮看着小太監雙手呈上來的長劍,那太監低頭弓腰低聲說道,“王妃,這把長劍是未開刃過,可以放心使用。”
陸少宮拿過長劍,在手中掂量了下分量,果然輕巧得很,一看是舞台上做戲用的,她望想穆文鈞方向,穆文鈞沒有看她,表情死人闆似嚴肅得很,出神不知道想什麼事情,一點兒也不關心自己。
陸少宮心中哼了一聲,誰要這個神經病不值錢的關心啊。
陸少宮提劍起身想太後和皇後行了個微禮,皇後笑吟吟道,“易王妃,何必認真呢,大家說着玩呢。”
陸少宮握了握手中的劍柄,自信十足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自有分寸。”
太後見陸少宮執意要舞劍,暗暗歎了口氣,“小心點,刀劍無眼啊。别太認真了。”
“知道了,母後。”
“姐姐,你别死撐着了,畢竟太後娘娘的賞賜不是誰人都能拿的。”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陸知歆幸災樂禍嘲諷道。
陸少宮背手持劍到舞台中央,對着台下不知好歹的妹妹輕蔑一笑,沒有回話,她懶得跟這種無聊的人耍嘴皮,她對着台下太後皇後彎腰鞠了一躬。
手一轉,衆人眼前一花,竟然看不出她是怎麼出手的,她手握長劍,身姿輕盈,迎風舞動,一招一式時而慢時而快,招招式式皆是美輪美奂,劍法柔軟不失淩厲。
連深思不在焉的易王穆文鈞也被台上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靈動飄逸的輕盈身姿吸引,眼睛随着陸少宮的一招一式而移動,看得入迷,沉醉其中。
這樣行雲流水熟練自然的招式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練成的,陸少宮不是沒有學習過劍術?怎麼會舞出這樣一出動作優美柔和不失淩厲的舞劍招數。
穆文鈞看得入神不覺屏住呼吸,四周的一切好像都模糊化了,隻有台上盡情恣意舞劍的女子陸少宮,她一招初春綻放簡直是獨特至極,令人望而生畏而又心神馳往。
“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見。”坐在穆文鈞旁邊座位的小皇叔穆臨江難得開口由心稱贊。
他是先祖皇帝最小的兒子,也是最聰慧的兒子,生母出生高貴世家大族,自己品學兼優,可惜一場意外讓他失去雙腿,變成了個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殘廢。待在宮中無聊度日,怡花弄草修養心性。
穆文鈞聽聞目光高傲挑剔的小皇叔對自己的王妃做出如此評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冷淡道,“少宮胡亂玩耍,小皇叔切莫當真。”
穆臨江聽聞此言,沒有在言語,把玩着手裡雙珠,繼續欣賞台上的曼妙的舞姿。
連目光高于常人的小皇叔都發出這樣高的評價,其他人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得出陸少宮獨步天下令人望而生畏又愛又懼的劍舞。
各家閨秀心裡頭服氣,面上也不會展露出來,誰讓這個陸少宮輕而易舉成為了衆人眼中男神的穆文鈞的妻子,簡直是全員情敵啊。
陸少宮舞得花花灑灑,通體舒泰。突然一聲急切的聲音從台下響起,“小心。”
緊接着着陸少宮腳步踉跄拖着後退半步,身體後仰依靠在穆文鈞身上,他眼神淩厲,在渾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陸少宮耳畔噴灑着熱氣,“王妃,本王與你共舞一曲。”
陸少宮還未回應過來,穆文鈞一手摟着纖細如柳枝的腰,一手同她一同劍指前方。“你上來幹什麼?”
“别廢話,舞劍。”
兩人姿勢簡直是如出一轍,陸少宮的劍柔軟有力,穆文鈞的劍則是威風凜冽,每一招帶着無窮的力量,震懾敵人的威力,令人望而生畏。
太後笑得眯了眼睛,“她們婦唱夫随舞鴛鴦劍呢。”
皇後笑微微不說話,娴靜陪在太後身邊。
陸少宮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操控,是由穆文鈞操控着,他的一舉一動自己被迫跟着一招一式。心中老不大自在。
旋轉間她眼睛尖,看到了木闆台上掉落的梅花镖。
一個大膽恐怖猜想在她腦海中形成,難道他剛才拼着危險把自己拖後半步是為了擋開不知道從何方射過來的梅花镖。
細思極恐,要是沒有穆文鈞這個家夥出劍擋一下,那麼這隻梅花镖很可能穿過自己喉嚨而去。
想到這兒,陸少宮冒出一層冷汗,她順着穆文鈞姿勢擺布,壓低聲音道,“怎麼不去抓刺客。”
“閉嘴。”穆文鈞的回應總是沒有溫度,冰冰涼涼,聽着很想揍他一頓。
陸少宮在心中翻了個大大白眼送給他。
一舞完畢後,由太後為首率先不住拍掌稱好,其餘姑娘小姐們紛紛順着太後意思拍手稱好。
陸少宮一下台被那些官家小姐們圍得水洩不通。
她們半真半假誇贊道,“易王妃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從前不曾在宴席上見過陸家大小姐,今兒算是跟着太後見識了。”
“是啊,是啊,易王妃真是了不得,那劍花耍得我眼睛都話了,手真快啊,怎麼學出來啊。”
“易王妃果然别出心裁,别人不過是跳跳舞自以為很了不起,人家易王妃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保管大家飽眼福。”
“易王殿下和易王妃是鹣鲽情深啊,兩人配合默契啊,真是令人羨慕,我要是能找到這樣疼愛自己的郎君就好樓。”
“你們看趙小姐臉都紅了,她思春了,哈哈……”
眨眼間穆文鈞不知道何處去,單獨留下的陸少宮隻好敷衍着聽這般閨閣小姐們半真半假說說笑笑。
看得一旁陸知歆是咬牙切齒,深惡痛絕,元太妃臉色也不大好看。
陸知歆不敢在太妃面前露出自己本來性情,隻好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睑,“都是我無能,讓少宮這個病秧子搶了風頭。”
元太妃掃了她一眼,不客氣道,“你确實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