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宮睜大了眼睛定定望着院子門口兩排石刻木雕的衛兵,“我可是王妃,這兒是我的王府,怎麼不能走了,起開。”
要是連個王府後院子出不去那怎麼逃走啊。穆文鈞那個殺人狂兼神經病是不是發現什麼,所以要囚禁自己,一想到這兒陸少宮心虛害怕,他不會是去找道士降妖驅魔吧。
院子門口的靠前排一個衛士聲音铿锵有力回答,“這是王爺命令,任何人不許違背,王妃請回。”
陸少宮睜着長長顫顫的墨睫狠狠地瞪了那個盡忠職守的衛士,悻悻地轉身會院子屋子裡。
“王妃,您回來,龍井沏好了。”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迎上來,她的陪嫁丫鬟基本都是這麼個歲數,姜氏買的時候圖個便宜。長得不如麥穗兒好看。
陸少宮不耐一揮手,“你出去。”
陸少宮現在沒心情去想什麼丫鬟好不好看這類,滿心郁悶焦急,回思下今天舉止是不是招人懷疑了,沒有吧,以前在陸家受氣,那是因為爹不疼,又沒親娘沒外家靠山的,現在…
陸少宮仔仔細細把今天回門事情過程想了個遍,發現并不可疑之處,她不敢在那個神經病王爺面前大吼大叫的,表現盡示大家閨秀風範,陸大人要打自己自己還擊不是應該嗎,再說了那個家夥也過來給自己撐腰,雖然他自己說是順路的。
陸少宮百思不得其解,屋子門外頭想起了麥穗兒稚嫩青澀聲音,“王妃,奴婢進來了。”
“不許進來。本王妃想一個人休息片刻兒,你們玩去吧,不用你們伺候。”
“可是王妃……”
“本王妃現在命令你們玩去,天沒黑不許到屋子裡來。”
王妃都下命令了,麥穗兒操心也是白操心,找着其餘九個陪嫁丫鬟玩樂去。
自家的王妃真是古怪,難怪王爺不大喜歡她。
要是王爺真的不喜歡王妃,那她們該怎麼辦,一群十三四歲年華正是要盛放美麗妙齡女子。
跟着這樣主兒前途堪憂。
陸少宮不知道麥穗兒心中那麼多彎彎繞繞腸子,愈想愈害怕,她果斷收拾了王府給的聘禮,以及自己讨要回來的嫁妝,來不及等陸家那邊送回禮。
挑些細小容易攜帶值錢的玩意的盡數放入大塊方巾中,包裹起來。
“喵喵喵~”屋頂上響起了熟悉的暗号貓叫,陸少宮手中的動作一滞停頓下來,她轉頭帶轉身跑到雕花窗,雙手輕而快由内向外推開兩邊開的窗戶,探出半個身子斜仰頭四十五度向上回應,“咕咕咕~”
難到是他來了?
他知道自己在這兒?
他怎麼知道現在的自己?
果然她的咕咕叫沒幾聲,屋頂上面沒了動靜,陸少宮心中說不錯的失落,難道隻是普通的貓咪在春天發春,外頭院子上裡傳來小丫鬟嬉戲玩樂的笑聲,銀鈴般悅耳動聽。
自己耳力應該沒有回潮吧,可又說不準,畢竟她不是從前的她,陸少宮收回身子有些心灰意冷要關上窗戶時候。
眼前一花,一道迅雷不及掩耳黑影快速掠過自己眼前。
陸少宮瞬間由憂轉喜,回身想黑影方向轉過去。
隻見屋子裡多了一個身形修長身着純黑色勁身服的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盯着自己,表情甚是嚴肅,他嘴巴張了下,“白天不睡覺。”
“夜裡裝貓叫。”陸少宮張口對出下半句,這是她和醉蝦之間兩人的秘密暗語,一般時候用于糊弄師父夜宿外頭不歸門時候。陸少宮眼中放着亮光,三步并作兩步跑向醉蝦。
跑得太過着急不小心踩着裙擺身子不穩當向前摔倒,準準确确落入了醉蝦懷中,醉蝦顯然也是激動萬分,握着她手腕的手力度加緊了,眼睛滿是盈盈光點,“你真的活過來了,伊伊。你心太狠了,死也不到我身邊彙報一聲,怎麼敢去死呢,你沒良心的伊伊。”
醉蝦顯然太過激動,情緒有些難以控制,他有形無力拍了她後腦勺,非常生氣将人摟在懷中。
懷裡頭這個是人有溫度,她是鮮活的,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醉蝦簡直快要喜極而泣。
醉蝦是陸少宮在青峰山太華道觀的師弟,比她整整大了四歲。在太華道觀基本所有師弟都比她大。
陸少宮自小是孤兒,在未建立道觀時候便被太華道長無為道長收養,所以她一開始排行老大,是大師姐的存在,當然,太華道觀就她一個女弟子,往後來的師弟們隻有師姐沒有師妹。
醉蝦還是最小師弟,今年應該二十有一。俗名洛雲風,道号,四法。
因為他和陸少宮年紀相差無幾,所以兩人最為要好,在太華道觀鬧天鬧地瞎折騰亂搗蛋,可以說是一對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醉蝦是陸少宮給起的外号,不是因為他愛喝酒,而是他腰間随身佩戴着陸少宮随手送給他的迷你小酒瓶,裡面裝有那麼一丁點兒酒,陸少宮玩笑給他起名為醉蝦。
陸少宮給箍得目瞪氣要踹不過來,她趕緊重重捶了下醉蝦的後背,“沒死要被你抱死,你他媽松手,我喘不過氣啦。”
醉蝦聞言反應過來趕緊松手,看着師妹頂着一張陌生的面孔在那兒彎腰喘氣,眉頭微蹙。
陸少宮直起身子見他一副痛心疾首樣子,好像頗為嫌棄自己,她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我現在這樣,你看不慣也得看。你怎麼現在才找來,距離我死了有多久?三個月總該有了吧。”
醉蝦随手拉過距離他較近的一張凳子坐下,面對面頂着師姐這張全新的面孔看,看得痛心疾首,看得心痛難以,看得恨不能替她去死。“你還有臉抱怨,山上傳來你死訊死後,我們這些師弟可是哭得死去活來的,你自個倒好,怎麼不去投胎,霸占别人姑娘的身體,也對哦,你這人手特欠…”
話沒說完,腦袋挨了陸少宮一記爆栗,她闆着臉道,“你說得輕巧,投胎我沒有人給燒紙錢,老被人插隊,最後都沒号呢。這個還是勉強來的。怎麼嫌我難看。師父平時那麼疼愛我怎麼沒給我燒點兒紙錢,好讓我在下面打通打通投個好胎。”說着支着下巴略有所思起來。
醉蝦給自己到了杯茶,喝了一口道,“龍井啊。”
“愛喝不喝,說正事。”陸少宮劈手要奪過,醉蝦趕緊側身閃過,師姐的輕功了得,身手利落,他示弱道,“喝喝我喝,能解渴嘛。”
他瞧着陸少宮又喜又傷啜了口茶水,放下手中茶杯,目視陸少宮,争取今早适應她這張臉,“這次要不是師父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你活過來,師父讓我問你,織容錦最多人家找到了嗎?”
一說到這個織容錦,陸少宮有些氣惱,要不是因為那個神經病身上有織容錦,自己會去假裝偷拿他錢袋,會被打死嗎。
陸少宮發燥抓了抓梳理整齊頭發,“别提了,為了這個我斷送了小命,師父這問題範圍太廣了吧。”
“你别找了,跟我回青峰山去。師父這個問題提得沒意思。”說着要拉陸少宮離開。
陸少宮甩開他的手,醉蝦不解望着她,陸少宮頗為苦惱道,“你不懂。誰人都有個爹娘,你自小有父親母親兄長愛護自然不知道我心裡對家渴望。”
醉蝦看着她秀眉愁思,暗自歎了口氣,“可有師父我和還有師弟們不是一樣嗎。你已經搭上一條命。”
這會兒,陸少宮沉默不言看着外頭逐漸擦黑的天空,想起以前師父沒有建立道觀前帶着年幼的自己東奔西走,她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娘,她奶聲奶氣向師父要爹爹娘親,師父說她是石頭裡蹦出來,天為爹,地為娘。
她給糊弄過去,再到長大後十六歲時候,師父把一塊舊得快要落色的布料遞給她,告訴她那人把她抱給自己時候她身上就這麼一塊布料包裹着,也許這能成為她找尋親生父母的信物。于是她火速拿了陳舊的織容錦溜下山去開始她的江湖生涯。
醉蝦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黯淡了許多,他從懷裡掏出那塊織容錦遞到她面前,陸少宮驚喜拿過,“你怎麼找到的,我的身體好嗎?”她不願意說是屍體。
醉蝦握着拳頭在嘴巴咳嗽下,“在亂葬崗收的,你别氣了,我已經給你風光大葬了,放心,我看你該多吃點核桃。”
陸少宮不明所以,手裡托着久違的生身信物,擡頭不解問,“為什麼?”
醉蝦張口欲言時候,門口傳來衛兵們铿锵有力的大嗓門,“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醉蝦右手捶了下左手,罵了句髒話,站起身來,“伊伊,我帶你走。”
陸少宮急了,“走什麼走,我那麼大包東西你帶得動嗎。你還不趕緊藏起來。”
醉蝦順着她手指方向那桌子上放着一個估計幾十斤重的大包袱,他有心要開口問,奈何腳步聲已經近了,沉而穩。
他是知道戰神王爺易王殿下武功了得,謀略過人,内力更是深厚。自己是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帶走陸少宮的。他和陸少宮環視四周看看有無可藏匿地方。
随着腳步聲愈來愈進,陸少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推下面去,壓低聲音道,“床底,床底。”
醉蝦别無選擇,他隻好麻溜的鑽進去,控制住呼吸,手腳安分不亂動,生怕被内力深厚的戰神王爺發現,他不是擔心是自己,是擔心陸少宮,她現在是王妃,要是在王妃屋子裡找出個男人,那還得了,傳聞易王殿下性情暴戾,怕他對陸少宮不利。
緊接着門推開了,隔着綠紗帷幔陸少宮看着穆文鈞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向自己走進。陸少宮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怕的,她心髒咚咚咚亂跳,要跳出嗓子眼似的。
她假意咳嗽了兩聲,蓮步輕移掀開帷幔柔柔弱弱福了福身子,“臣妾,咳咳,不知道殿下咳咳到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