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是個性格淳樸的老實孩子,以前還在展銷會打零工時,中介随口一句6點左右集合,其他人會拖到6:30左右,隻有他,5:30人已經到集合點了。
在國際學校,老師講完事情,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走了,隻有他老實地留在原地,覺得老師沒讓他走啊。
轉到實驗中學後,他雖然明白了很多,但也是一個很守校規的老實學生,這還是他第一次上課遲到,第一次!
哪怕莫老師說他和語文老師打過招呼,但他還是惴惴不安,跑到高二十班教室門口時,他已經喘得不行了。
果然已經開始上課了。
“報告!”
講台上的語文老師姓蔡,班裡不少同學背後管她叫老尼姑。隻因她平日裡不穿高跟鞋,也不愛打扮,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不管上課還是下課都很少見她笑的樣子。
至少在李卓的印象中,以前班裡有同學因為各種原因遲到,每次都會被呵斥好幾分鐘才讓進教室。
不過這次她居然沒說什麼?
蔡老師深深地看了李卓一眼,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你從6号教學樓那邊心理咨詢室回來的?”
李卓點頭。
蔡老師收回目光,将手上卷起的教材擱在講台上砰砰敲了兩下,硬邦邦道:“進來吧。”
李卓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還好他跑得快,上課鈴也才打沒多久,進教室時課程也才剛剛開始。
李卓從書堆抽出語文課本翻到同桌遞過來的頁數,很快跟上了進程。
課程過半時,同桌鄧餘亮用手肘碰了碰李卓,趁機塞過來一張紙條。
李卓瞅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發現她正拿粉筆在黑闆上寫字,其實根本沒看他,但他沒把手心攥着的紙條打開。
一直等到講完新課,蔡老師忽然接了一個電話。離開前,她讓大家重新溫習一下剛才講的内容。
寂靜的教室在蔡老師離開的下一秒,轟的一下炸開了鍋。
李卓這才有時間把紙條打開看。
【你去學校的心理咨詢室了?】
李卓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他問:“不可以去嗎?”
“你知道學校以前也有心理咨詢室嗎?在老教學樓那,不過一直是個擺設,從沒見過有什麼心理老師。”
“就上個月,學校突然又弄了一個新的心理咨詢室,裡面心理老師我到現在都還沒見過…”
鄧餘亮是李卓的同桌,也是他們班上特别有名的百事通加包打聽,整個十班,甚至再選一點包括整個年級裡,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八卦。
——誰和誰發生了什麼摩擦,誰和誰之間偷偷談談戀愛,誰被請了家長,誰帶了違禁品,誰背地裡打小報告,諸如此類的,他能講三天三夜不重複。
而能知道這麼多人的八卦,也足以證明他的社交能力之強悍。
李卓當時剛轉來時,性格十分不合群。班主任安排這個位置時,就是想讓性格更外向的鄧餘亮給帶一帶轉校生。
果不其然,叽叽喳喳的話唠鄧餘亮不僅是班上第一個和李卓主動搭話的同學,也是他第一個熟悉的朋友。
因此他也願意和朋友說真話。
“那個心理老師姓莫,我見了,他人還不錯。”李卓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和他聊完後,我感覺好一點了。”
“這麼神奇啊?”鄧餘亮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模樣,“可我聽說那個老師和别的老師不一樣啊。”
李卓追問:
“哪裡不一樣?”
鄧餘亮一時語塞,陷入沉思:“這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舅讓我别去…”
十班的同學幾乎都知道,鄧餘亮家裡是做生意的,他爹幹工程,他媽在醫院工作,他舅舅是學校的總務主任。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關系,有時候他的确能提前打聽一點動向,像學校多久放假多久考試,什麼時候突襲搜違禁品,鄧餘亮都能提前知道。
而這次關于那間多出來的心理咨詢室,他舅舅并沒有和他說太多,談到時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隻讓他别去。
至于為什麼?
鄧餘亮畢竟隻是一個普通學生,他的舅舅不肯和他所,他自己也沒琢磨出來,回了一句不知道,又參雜了幾句之前在其他班裡打聽到的信息。
——聽說新的心理咨詢室和之前的老咨詢師一模一樣,就是一個應付檢查的擺設,不然為什麼修好後大部分時間都是關着門呢?
——又聽說有同學去過,結果裡面的老師根本非常吓人,不僅不接待,還很兇狠地讓那位推門的學生出去前把門擦幹淨!
“啊?”
李卓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感覺鄧餘亮口中的心理老師和自己今天中午看到的心理老師完全不是一個人啊。
莫老師看着脾氣那麼溫和,會耐心聽他講話,給他倒水,還會安慰他,怎麼會對學生不管不顧,還兇狠?
前面這些就算了,後面講的越來越離譜,連什麼鬧鬼之類的傳聞都出來了,到底是誰瞎編的啊。
他想辯解幾句,走廊外面的蔡老師卻已經打完電話。坐在第一排充當“偵察兵”的學生最先發現,趕緊出聲提醒了一句。
“蔡老師來了。”
原本鬧哄哄的教室頓時收聲。
蔡老師踩着高跟鞋進來時,面對的便是黑壓壓埋着頭看書的一片後腦勺。
作為教學多年的老師,她倒不至于看不出這些小孩的把戲,但也隻是意思意思唠叨了幾句,便也算揭了過去。
“我剛講哪兒來了?”
手上從粉筆盒抽出一隻新粉筆,掰掉最前面的一小截,轉身書寫之際,蔡清的餘光還是不自覺地着重瞥了一眼中排的某個位置。
正是轉學生的位置。
他是叫…李卓嗎?
之前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十班的班主任章志文口中,說是某個很有名的國際學校轉來的?
剛轉來的幾天,她的确多留意了幾分,但經過觀察,她發現那孩子雖然成績一般,但的确挺老實的,不是想象中惹是生非、不服管理的纨绔子弟,于是也就沒再多關注了。
沒想到再一次聽到這個轉校生的名字,居然會是從校長的口中。
以前就算學校有什麼事也都是一級級的往下通知,再緊急也應該是班主任或者組長再或者主任告訴他啊。
蔡清在實驗中學任職多年,還是第一次接到校長本人打過來的電話。
她與校長的通話并沒有很長,真正讓她在走廊外停留那麼長時間的還是第二通與十班班主任的電話。
十班的班主任姓章,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在實驗的衆多老師中不算多麼圓滑也不算多愚鈍,和他所帶班級的成績一樣,中規中矩,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