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年紀,有家庭有伴侶有孩子,任何一點可能會影響職場的變動都讓這個男人格外警覺。
在電話裡,十班的班主任語氣也很茫然,他知道的不比蔡清這個科任老師多,頂多可能和李卓的家裡人有過聯絡,收了人家一點點好處而已。
但這不算什麼吧?
他雖然收錢,但也真給辦事兒啊,例如在他轉學前,特意開過班會讓同學們要好好相處,給他的試卷也改得很認真,甚至特意給李卓安排了一個活潑又外向的學生引着他盡快熟悉環境…
至于那位莫良…
十班的班主任知道的信息就少得多了,最多隻知道學校在前段時間來了一個神秘大人物。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跑來名不見經傳的常陽市,還提出要在實驗中學當一名挂名老師,而那間新的心理咨詢室正是他的辦公室。
雖然名義上那位莫先生是學校的心理老師,但他不和普通教師一樣有考勤,甚至聽說都不需要工資?
當然,想也知道,學校肯定從中收取了難以想象的好處。
這次校長在電話裡也沒說什麼,就說那位莫先生之前說要找人,而現在人找到了,就是高二十班的李卓。
他讓他們平時多注意一點這個學生的動向,又說也不要太過于引起注意,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千轉百回的。
到底是關照還是“關照”呢?
班主任和科任老師倆人琢磨半天還是沒琢磨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一合計,發現還是一切如常吧。
*
臨近下課的前一分鐘,不少戴着手表的同學開始默默倒數,台上的章志文看出這幫學生的心早飛去食堂了。
下課鈴響起的同時,他加大了嗓門,拿教尺用力拍了拍講台。
“這個題型你們錯得實在是太多了,我還是得重點講一講。這樣,我拖個五分鐘,最多十分鐘。”
“啊——”
學生們一個一個哀聲四起。
有說不要的
有嘀咕早就知道老章要拖堂的。
鄧餘亮的位置靠窗,他最先注意到外面走廊站着等候的男人。
“诶,那誰啊。”
李卓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正是中午安慰過他的心理老師莫良。
他還是穿着中午那身衣服,内裡一件白色的内搭配上一件針織開衫,愈發凸顯出整個人溫潤的氣質,就是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保溫杯。
李卓壓低了嗓子:
“那就是我說的那個心理老師。”
“我靠,真有這人啊。”
就這麼幾秒鐘的打岔,鄧餘亮再看向講台上班主任時,發現他似乎也在看向教室外走廊的方向。
下一秒,奇迹發生了。
“行了行了,看你們一個個的心不在焉的,估計在講幾遍也聽不進去。”逢課必拖的老章這一次居然非常罕見的松了口,“下課吧!”
老章人剛走,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靠,老子許願顯靈了!”
教室再度如一鍋煮沸的水。
“你中午沒去食堂吃飯,該不會晚飯又不去吧?”鄧餘亮拿着飯卡催促李卓,“快走快走,不然沒位置了。”
前段時間因為情緒不太好,連帶胃口也不大好,李卓每次打了飯吃幾口就感覺吃不下去,隐隐有了厭食的傾向。
他一邊覺得浪費糧食是一種可恥行為,一邊又實在是吃不下去,所以他隻能找借口不跟同桌去食堂吃飯,自己随便在小賣部啃一點面包應付了事。
但今天興許是在心理咨詢室和莫老師裡傾訴了很多的關系,原本積壓在心頭的沉默郁結稍微有了點松動迹象,他也難得感覺到饑餓。
“那走吧。”
倆人剛出教室門口就被叫了。
“小卓,這裡。”
莫良微笑着和兩位學生打招呼,言談舉止之間仿佛和李卓很相熟一般。
“這是你的好朋友嗎?”
他問。
“他叫鄧餘亮,是我同桌。”李卓禮貌給莫良介紹,又轉頭對同桌解釋,“這是學校的心理老師莫老師…”
鄧餘亮眼珠滴溜溜轉,他沒有提自己之前在學校裡聽的那些傳聞,恭恭敬敬地問了一聲好。
“莫老師好!”
問好後,他扯了下李卓的袖子。
莫良注意到這個細節,繼續用那種熟稔的語氣開口道:“小卓今天要到我那邊吃飯,我飯菜都備好了。”
李卓乍一聽有些茫然,很快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似乎一直是他在自顧自決定,他根本沒同意啊!
正值放學的高峰期,不止十班還有其他班的,不斷有學生如潮水般從杵在過道上的三人身邊穿過。
莫良的歎息似真似假:“早知道他和同桌一起,我就多準備一份了。”
這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哈哈哈那我就先去食堂了!”鄧餘亮也不是個墨迹的,他拍了拍李卓的肩膀,“那我走了,莫老師再見!”
他是個社交達人,在本班也好,在外班也罷,皆是朋友衆多。
告别李卓後,鄧餘亮隻随便走了幾步便碰見和他打招呼的,他也跟着回應,進而像一滴水彙入到一支分流中般迅速融合其中。
真羨慕啊。
李卓緩緩收回視線。
莫良将一直拿在手上的保溫杯遞過去:“你嘗嘗看。”
李卓沒想到莫良一直拿在手上的保溫杯會是給自己的,呆呆地接過,呆呆的擰開,一股香甜的氣味彌漫開來。
是草莓奶昔。
其實他并不嗜甜,但也不讨厭甜味,糖分的确能帶來愉悅的心情。
見他似乎喜歡,莫老師的笑容似乎更深了幾分:“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