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點蛇的毒一旦進入人體就不容易被吸出來,會随着血流布滿全身。隻有用石葵草。但石葵草需要碾碎混合未中毒人的幹淨的血才能塗到傷口上,傷者的毒血才會被引流出來。但是前提是混合的人血必須與傷者的血相融。如果是不相融的人血,那麼傷口就會凝結,毒血再也排不出來,就隻能等死了。”韓非冷靜地說道。奇怪,這時候他怎麼不口吃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非哥哥。”李斯慌了神。
“把你随身帶的匕首拿出來。”韓非說。
李斯趕緊把裝在靴子裡的防身匕首拿出來。韓非接過匕首,小心翼翼地在墨竹的手指處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正好能滴出血,滴到他的左手掌心上。然後他用力一咬自己的右手手指,把自己的血也滴到左手掌心上。然後仔細看兩滴血的融合反應......可惜,不相融。
李斯也看到了這個結果。“用我的血試試”他一邊說,一邊咬破手指把血滴到自己掌心上。然後韓非再一次用力擠了一下墨竹剛才被他劃破的手指。關鍵時刻到了,韓非和李斯都在看這個結果。
“相融,相融了......”李斯高興地喊起來。
隻見這時韓非已經把石葵草碾碎,裝在自己的手掌上。“你自己多劃一道口子,深一點,否則血不夠石葵草混合......”韓非對李斯說。
李斯拿着匕首,露出了胳膊,緊皺着眉頭,忽然有些下不去手。
還沒等李斯把匕首劃下去,韓非一把搶過李斯手上的匕首劃開了李斯的胳膊外皮......
“啊呀,疼死了......”李斯怪叫。
兩個時辰後,墨竹睜開了眼睛。他先看到了頭頂上方的銀灰色的床幔,然後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腳踝處還隐隐傳來疼痛感。房間裡好像點了香,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全身好像輕盈了一些,沒有剛才那麼發沉了。這香......像是夫子自己做的雪松香......夫子?難道這是夫子的房間?墨竹忽然反應過來,想起身看一下四周,但是剛支起半個身子人就沒力氣了,又重重地躺倒下去。
“你剛醒,還不能起身。”床邊近處傳來了荀子的嗓音。
“夫子,我——”墨竹轉過頭,看到了荀子,他正端着一個碗過來,看來裡面是盛了藥湯。
“來,快把藥湯喝下,我剛剛煎好的。”荀子輕輕地把小徒弟扶起來,把碗遞到墨竹面前。墨竹一聲不吭,趕緊接過碗把藥喝了。喝完,把碗給荀子,一臉比黃連還苦的委屈樣。
“夫子,是我一個人要去後山采石葵草的,非哥哥和斯哥哥隻是怕我一個人有危險,所以才去陪我的。去後山一事,都是我的錯,請夫子不要責罰他們,罰我一個人就好了。”墨竹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說。
“你能告訴老夫,你為什麼要去采石葵草嗎?”荀子問道。
“是為了父親和村裡的百姓。”墨竹撅着嘴,感覺還是自己對上山采草這件事的危險程度考慮地不周全。他繼續說道,“父親是郎中,平日裡一些病患父親都能藥到病除。但是近幾年一到夏天,被腹點蛇咬傷的鄉親不少,每次父親都不顧危險到山中采石葵草,有一次差點失足被困在山上。最近夫子的曆法課有講到星相對應的四季變遷,花草樹木皆有适合生長的季節。于是我在想,根據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論,石葵草一定在夏季最繁盛,因為腹點蛇出沒最多的時候就是夏季,如果把石葵草在夏季進行引種,也許就能人工種植。這樣,父親也不用冒險上山,受傷的鄉親們也都有救了。”
“原來如此。”荀子若有所思地輕歎,繼續說道,“但是老夫早就提醒過你們上山危險,明知危險還要去,如今傷了自己,還傷了韓非、李斯,你說是否是你之過?”
“非哥哥和斯哥哥怎麼了?難道他們也被蛇咬了嗎?”墨竹忽然害怕地大聲起來。
“墨竹不用擔心,他們沒遇到腹點蛇,隻為為了救你,一個失了血,一個背着你一路下山跑回學宮,精疲力盡了。如今他倆都在各自房間裡躺着休息呢。休息幾天就好了,莫憂。”荀子安慰道。
墨竹終于松了一口氣,不自覺地躺倒下去。“夫子,是我錯了,連累了兩位哥哥。”
“仁心難得,但萬事需量力而行。切勿盲目置自身于危境之中。”荀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墨竹,老夫知你有濟世之心,但在付諸實施之前,需錘煉自己的學識、本領和意志。否則,縱使心有天下,也是幻念一場,明白嗎?”
“明白了,夫子。”墨竹半垂着眼睑,似乎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這三天你就在老夫的房間修養,雪松香有助于你體内排出餘毒。藥湯要喝十天,恢複體内元氣。三天後你就回自己房間修養吧。”荀子說完就準備走出房間。
“謝謝夫子。”墨竹的聲音好像比剛才堅毅了一些。
“十天之後抄《老子》二十遍,也許你才能記住什麼叫做“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荀子邊說邊走出了房間。
“是,夫子。”墨竹目送荀子出了房門,靜靜地思考起來。是的,夫子說得沒錯,從今而後,不再沖動,要固本培元,學習和提升自己。唯有如此,才是立身之道,更是人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