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早已死而無憾。”
祂在此微微一頓,随後接連抛出三個問題:“是誰扭曲了她的本願,是誰異化了她的生命,是誰延續了她的苦難?”
諾缇做着口型,無聲地念着那個答案——“蟲王”。
祂露出欣慰的笑容,繼續引導道:“若是哪一天你腐化了,你是想繼續活下去,還是想讓我吃了你?”
諾缇止住了哭泣,睫毛輕顫,那一刻他眸中微光流轉,仿佛在認真思索那一天是否會真得到來。猶疑片刻之後,他最後還是攢住了耶撒萊恩的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在那之前,吃了我吧。”
他埋進對方懷裡,悶聲道:“我想在你眼中,一直是漂亮的。”
祂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最後一句,輕笑了一聲,反手與他十指相扣,進而吻上他的前額:“當然,親愛的。”
待祂的新娘徹底安定下來,觸手編織而成的樊籠緩緩打開,耶撒萊恩抱着獨屬于祂的新娘,裹挾輕蔑向蟲王問候:“久違了,乙。”
乙?諾缇微微一楞,而後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蟲王的真名。
不僅如此,他的水源正在沸騰,祂似乎在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憤怒,甚至想在這裡徹底殺死蟲王。
刹那間,兩位古老的深淵視線交彙,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蟲王大人,請您先回阿庇斯,斯卡和蟲嗣們就算腐化,也會掩護您撤退。”
紅螞蟻突然闖入祂們之間,倒是湊巧掐滅了導火索的引子,惹得耶撒萊恩不禁揶揄:“這群小蟲子們知道你的真心所想嗎?”
這群屍骸的造物主居然學會了反駁:“你又是否将一切真相告知諾缇了?”
什麼真相?
諾缇依偎在祂懷中,不安卻因蟲王的問題開始在胸腔亂蹿,那股窒息感又漫了上來,眼前也開始變得模糊。
“親愛的,等我們回家後我會告訴你一切的,我向你承諾。”耶撒萊恩注意到他惰性匮乏,連忙哄道。
蟲王的語氣也焦急起來:“你可别把他養死了!”
諾缇昏昏沉沉地靠在耶撒萊恩肩上,蟲王待他的态度聽上去和之前有微妙的不同,祂像是真當自己是一顆盆栽裡脆弱的種子,生怕耶撒萊恩把自己養死了。
他忽然成為了裁斷導火索的關鍵,耶撒萊恩和蟲王無言達成了停戰協議,下一秒祂便帶着自己踏入陰影之中。
耶撒萊恩所謂的穿梭陰影之間,本質是通過祂的神國實現移動。
諾缇久違地聽見了小艾的聲音:“諾缇,你要是難受的話,我可以賜予你的一部分回憶死亡。”
諾缇連連搖頭,虛弱地回絕:“不可以……”
若是受了他(她)善意的自己也選擇将他(她)遺忘,那不是更加背離自己的本源?
況且……若是他無法接受他(她)的死亡,豈不是也在否認小艾的本源?
似是讀懂了他内心所想,小艾輕聲道:“諾缇,謝謝你。”
小艾的聲音漸漸遠去,無法聚焦的視野中出現了缤紛的色塊,應該是他擺放在一塊的糖果罐,祂應該已經帶自己回到了樹屋。
現在比黑潮發生時安靜多了,諾缇又開始擔心起米萊爾,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親愛的,安心吧,彼恩聞到了他身上來自你的氣味,特意放過了他,雖說其他活死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米萊爾沒事,諾缇松了一口氣。
盡管他糖果罐中的善意流失了三分之二,但至少還剩三分之一。
殘存的希望滋潤了他這顆快要渴死的種子,他又開始冒出小小的芽兒。
“親愛的,你這副模樣,我都不忍心再進你體内了。”
他現在惰性匮乏,最快的補給方式就吃祂的卵。
可祂的生殖腕們都有些食髓知味,不被諾缇緊緊絞住是不願乖乖交代出卵的,可他真得禁不住折騰了。
祂沉默了一會兒,随後将什麼東西嚼碎,借着親吻渡到了自己嘴裡。
是觸手的味道,彈性十足,富有生命力。
與之前嘗過的口感不同,諾缇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這觸手是銀白色的,相當于耶撒萊恩的心髒。
祂将寶貴的惰性嚼碎了喂給自己。
愛意,甘願為他獻身的愛意,是魅魔最愛的口味。
祂那麼愛自己,自己根本無需擔心那些尚未告知于他的真相,對吧?
諾缇躺在祂的懷裡,緩緩閉上眼睛,安心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