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唱歌像做題一樣投入的同學們,康杜若既羨慕又窘迫。這一刻,她與這些同學的區别頭一次具現化在她的面前,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她如果想融入這樣的集體,要補上的,何止是幾次好成績或幾次活動。或許她是可以在排名上傲視這些同學,但在眼界、經曆的貧乏與狹隘上,她恐怕很久都追不上這群活力四射、生活豐富的同學。
“康杜若,你怎麼不點歌啊?”點完了一輪歌的簡淵注意到了坐在沙發角落的康杜若。他邀請她來,就是想吸收一個品學兼優的新朋友,自然要格外關照一下。
康杜若幹脆藏拙地搖搖頭:“我不會唱,唱得不好聽。”
“這有什麼好不好聽的。”簡淵無所謂道,“又不是在人民大會堂唱歌,就是同學之間随便玩玩,我們誰也不是專家。”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徐青軒正在吼着“死了都要愛”,其聲嘶力竭的程度就像下一秒就要為失戀跳樓,惹來同學們陣陣掌聲與大笑。
“你随便選首,我給你點。”簡淵在震天響的音樂中又湊近點歌台,“你喜歡唱誰的歌?”
康杜若真不知道自己喜歡誰,但簡淵都服務到這地步了,她不能不說一個:“那就……鄧麗君吧。”這是她們家難得的歌曲CD了,還是她爸爸年輕時買的。
“哈哈,夠複古啊。”好在并沒人笑她落伍,簡淵就按她的意思點了首《我隻在乎你》。
出乎康杜若意料的,這首歌效果不錯。鄧麗君的情歌難度不高,雖然想唱出她的感覺絕無可能,但也不會荒腔走闆找不到調子;再配合康杜若清亮的嗓子,這首歌居然被她唱得舒緩悠揚。同學們聽多了熱門新歌,猛然聽到首二十多年前的歌,反而覺得新鮮。一時間,包廂裡除了伴奏樂曲,隻剩下康杜若低緩的歌聲。
“不錯啊!”一曲唱完,簡淵率先鼓掌,笑道,“還說不會唱歌,我們這裡可不流行假謙虛哦。”
班長帶頭,其他幾位同學自然跟着起哄“再來一首”。康杜若也沒想到自己發揮還不差,正不知該怎麼婉拒,正好包廂門被從外推開,服務生端着酒水進來了。
“來來來,潤潤口!”徐青軒招呼大家喝飲料,他當先打開一瓶果酒遞給簡淵,又被簡淵順勢推到康杜若面前。
康杜若打量這瓶沒見過的飲料,略微一聞就暗暗皺眉:“這是酒?”
“才14度,這叫什麼酒。”一名男同學不屑道,其他人也紛紛挑選自己喜歡的口味。
“就當是米酒,放心,沒事的。”簡淵也開了一瓶,有些狡猾地對康杜若笑道,“隻要成績好,小小放縱一下,沒人會怪你。”
康杜若從來沒喝過酒,也不喜歡這瓶果酒的味道,但她為了不顯得不合群,還是默默地喝了下去。
這之後,大家又瘋了大約2個小時。考完試的輕松、被學業壓制的激情,配合着酒精的陶醉,讓大家都興緻澎湃。康杜若也漸漸放開了,她又陸續唱了好幾首鄧麗君的歌,喝了幾杯不同口味的果酒。
終于,等月上中天,大家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她已經意識不清了。
“不是吧!這才幾口啊就不行了?”徐青軒跟簡淵一左一右扶着她,很是意外地疑惑道。
簡淵也着實沒料到康杜若如此“嬌弱”,擔憂地晃了晃她:“康杜若,杜若!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康杜若并沒有完全喪失反應能力,她清楚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但渾身軟軟的,這讓她的回答十分沒有說服力。
簡淵見她這樣,就知道放她一人肯定是回不了家了。他不得不盡班長的責任:“我帶她回家吧,老徐,你跟老闆說聲,她車先留這,明天我們再來取。”
“班長,你行嗎?”徐青軒一松手,康杜如就往一邊歪。
簡淵勉強用力把她扶正,對徐青軒搖搖頭:“那不然怎麼辦,反正路也不遠,我跟她正好順路。大斌,把你車給我,你先騎我的車吧。”
簡淵的自行車是量很酷的山地車,沒有後座。他和同學換了輛車,扶好康杜若道:“喂,康杜若,你清醒不清醒啊?一會坐我後座,可别摔了。”
康杜若半醉後非常安靜聽話,也沒說自己清醒不清醒,自覺主動地坐到了後座上。簡淵一看還行,就騎上了車,和同學一起返回校内,然後在半道上依次分道揚镳,最後隻剩他帶着康杜若往教授宿舍區騎去。
夏夜的晚風吹得人非常舒服,路燈從簡淵頭頂上劃過,給地上投下循環變化的偎依着的影子。看着這個影子,簡淵微醺的思緒不禁也有些飄遠,為了讓康杜若坐穩,他騰出一隻手扣住她的兩隻手,好讓她環着自己的腰。因此,他能感到身後的人随着自己的呼吸而微動,甚至還能感到康杜若軟軟的發絲輕撫自己脊背,濕暖的呼吸飄蕩在自己鼻尖。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隻是在那個四下寂靜、衣衫單薄的夜晚,仿佛一切都在帶着果香的酒味中變得朦胧而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