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月實不喜嘈雜,人群多往東北處走,它便往西南處躲。這倒省了歸飛鳥搜尋之苦。
跟着歸飛鳥穿過三座密林趟過兩條小溪,卻仍未得見枯月實的氣息。
秦窈窈走得累了,拽着陸弗承的胳膊直往下墜。
算算時間也過了許久,明雪便讓他們原地休息,自己跟着歸飛鳥去探尋。
敬真小跑着跟過去,“師叔,我同你一起去。”
這幾日來的人太多了,枯月實處于高度警戒狀态。如今歸飛鳥顯示枯月實就在附近,兩人同行反倒沒有一人獨往來得隐秘。
按按敬真的肩膀,明雪低聲道:“它就在附近,你随我去容易打草驚蛇。你且在此地等着,我找到就喊你。”
女子神色認真,敬真看着不像是敷衍自己,便點了點頭。
目送那抹如霧的青綠沒入叢林,敬真看了一眼群坐着說笑的少女,轉身向别處走去。他尋了個離明雪走進去的林子很近的小溪,靜靜坐在溪畔,看碧水潺潺。
山林間清涼的氣息橫肆,縱使有暖陽微風,也禁不住山林之氣長久的浸染。
有些冷。
“敬真。”
蓦地裡,冷淡平靜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那聲調平得很,不帶絲毫感情,無端拒人于千裡之外。
敬真愕然回首,正撞上施婧冷漠的眼神。
“施師姐?”
施婧冷冷垂眸,并不因為他疑惑的回答而有任何反應。她問:“你是誰?”
少年心中猛然一跳,面上卻還保持着平靜的笑容,“施師姐,我是敬真。”
“哼。”粉衫白裙的少女輕蔑一笑,粉面含霜,叫她整個人從一朵桃花變成了冷冽的冰花。她斜觑着坐在溪水畔的少年,腳下轉了兩步,又問:“敬真是誰?”
敬真忽閃着大眼睛,認真道:“敬真就是我啊。”
唇角微勾,施婧揚起半邊微笑,“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你瞞不過我。”
“我師尊是元辰大人,我自幼習的就是探尋人心本性的本事。”她凜冽地看他一眼,“你是誰,被誰派來,意欲何為,這些,我都能挖的出來。”
“施師姐,你是不是忘了,明雪仙尊是我的師叔。”
施婧不語,隻是極淡漠地對上少年天真懵懂的目光,仿佛與她對峙周旋的,是一隻陰險狡詐的狐。
“敬真!”
耳畔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緊接着叢林之中忽然群鳥四飛,撲棱棱一陣亂響。
歸飛鳥“嗖”的一聲自林木之中竄出,雪白的爪子抓在敬真身上就往外扯。敬真慌忙起身,匆匆向施婧拱了拱手,就跟着歸飛鳥向叢林跑去。
陰冷的山風四起,吹動雪白的裙擺翻飛,施婧靜立在溪流岸畔,如一朵肆意綻放的粉百合。
敬真奔跑的動靜引得閑坐談天的三人急忙跟了過去,俞俞斜眼一瞟看見施婧在水岸邊空站着,忙跳着招手叫她一起過去。
等幾人紛紛趕到,敬真手中已經緊緊攥着那株吱哇亂叫的枯月實了。
它鬼哭狼嚎的聲音太過刺耳,明雪耐不住,揉了揉耳朵繃着臉唬吓它:“再咋呼我就毀了你的元靈!”
瘋狂掙紮的小藥妖當即在敬真手中立正,小嘴巴緊緊閉了起來。
說話這人是何方神聖它心裡一清二楚,它可不敢在天界的神仙面前造次。
倏忽而來的寂靜在風吹葉落的樹林裡此刻顯得有些詭異,俞俞大着膽子戳了戳枯月實的小臉:“大人隻是說不要你大聲喧嘩,又沒說不許你講話。”
枯月實用鼻子哼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屑與不信。
秦窈窈湊在俞俞身邊,同她一起看着閉起眼睛嘴巴的小藥妖,時不時捏一捏它的小臉小胡須,惹得它擠眉瞪眼。
小姑娘們逗弄了半天的功夫,敬真一直平舉着雙臂緊緊攥着這枯月實。施婧一隻腳踩在石頭上,半彎着腰戲笑問他:“敬真,你手臂不酸嗎?”
敬真眨眨眼,吞了口口水。
是酸的。
可是師叔沒有開口,他不能擅自舉動。
仰起小臉,敬真一臉天真的笑:“不酸,謝謝施師姐關心。”
沒意思。
施婧啧了一聲,走去蜿蜒的溪畔掬水玩。
“喂!”
一直裝死的小藥妖忽然掀開一隻眼皮,眼珠骨碌碌轉向負手而立的青衣女子。
那女子似乎沒聽見,它便繼續叫:“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明雪嘴角下壓,長長歎氣。
小藥妖登時又閉上了嘴。
理了理披風,明雪轉身過來,彎腰問:“能好好說話了?”
小藥妖扁扁嘴:“那你早點跟我說,我不就好好說了。”轉回頭惡狠狠地瞪敬真一眼,“臭小子還不放開我!”
敬真愁眉不展,擡眼向明雪求助:“師叔……”
小藥妖:“啊,她是……你師叔啊……”
指上銀紫塵光彙聚,明雪對着枯月實的腦袋輕輕一點,“可以了,敬真。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