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真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将雙手攥握着的小東西放在地上。
知道自己跑不脫,枯月實幹脆癱倒在地上自暴自棄:“大人有何指教,小的再不敢造次了。”
明雪微微一笑,蹲在它身旁,“我要你的藥。”
“藥?”小藥妖一聽,登時蹦的三尺高,“誰人都想找我要藥,我就一條命,哪來那麼多藥!”
在幾人圍坐而成的小圈子裡,枯月實的胡子都要氣得倒飛起來:“你們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聽聞此,敬真複看向明雪,“師叔,我們采藥,必須要殺了他嗎?”
少年清澈純真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明雪心中五味雜陳。
塵俗三千萬,再幹淨的孩子經曆一遭,也難能保持本心。可這孩子至今心地純善,實屬難能可貴。但他日後若要一力擔起昆侖墟,這些純善的本性便不能放任自流。更何況,敬真他日後要走的路,本就不允許他太柔善純良。
暗暗歎息,明雪掩去眼底的愁雲,依舊溫和地笑着看向敬真:“天職生覆,地職形載,聖職教化,物職所宜①。萬物各司其職,能做好自己物盡其用便好,也不必過分自責。”
敬真似懂非懂,含糊着點了點頭。
小藥妖卻不幹,他跳腳叉腰:“什麼物盡其用什麼各司其職!都是減輕你們負罪感的說辭!”
它跳着争執的時候,頭頂的葉子嘩嘩作響,吵得明雪直按眉心:“行了!”
她無語至極,卻也無法反駁,幹脆早點結束此事:“我隻是要你一塊藥,又不要你的命!”
枯月實誇張地擠眉弄眼,“要我的藥就是要我的命!”
不再理會枯月實的聒噪,明雪掌心微光輕閃,一把銀白色的匕首便悄然而至。将那匕首丢敬真,明雪道:“你親自取藥,會更有效果。”
這幾個字落地,枯月實蓦地安靜了下來,它重新審視了明雪一番:“你怎麼會知道?”
明雪半斂眉眼,“你少說點話,我還能保你不散基礎修為。”
枯月實眼睛一亮,如流星劃過,“你是昆侖墟的人?”
話音裡已全是驚喜,似乎如今自己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明雪不理會小藥妖的殷勤,指揮着敬真動刀子。
心裡有了底,枯月實此刻配合得很。它乖乖躺在地上,張開了全身的莖葉根須等敬真下刀。
抽刀出鞘,銀白的刀身映着灼灼的日光,敬真手微微一轉,寒光直照得人眼前一花。
施婧嗅到了好東西的味道,當即抽身而來:“碧寒刃!”
敬真愣愣回頭,将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似乎不明白施婧驚喜的點。
念在眼前少年實在年幼,施婧便秉着姐姐的身份為他解釋:“……好刀!”
碧寒刃取自昆侖虛臨鏡淵底萬年寒鐵,削鐵如泥便罷了,還能雖主人心意而動,實在是一把好刀。
敬真抿了抿唇,試探着将刀伸到枯月實中間。
枯月實:“老弟那是我心髒,你要一刀捅死我是嗎?”
那改到旁邊。
“那是我的手!你要我以後學狗吃飯嗎!”
那往下面來點。
“停停停!那是我小腿!你是不是嫉妒我英俊潇灑要把我變成矮子!”
……那再往上面點?
“祖宗那是我命根子!!”
敬真左右上下哪哪都不對,他撇着嘴,委屈不已:“師叔……”
明雪無奈,擡手封了枯月實那張賤嘴,指着右下方道:“就那兒,切了。”
一道白光閃過,枯月實撕心裂肺的喊叫響徹雲端:
“我的屁股!!”
幾個小姑娘還在這裡,枯月實如此開口,明雪不得不再封他一道啞口令。
小藥妖哭得梨花帶雨,枝葉簌簌作響,一行清淚,我見猶憐。
秦窈窈松開了捂着俞俞耳朵的手,跟俞俞一起小聲罵了枯月實一句“活該”。而後她看向敬真手中那塊金光流溢的藥,“明姑娘,我聽說枯月實藥效揮發極快,現如今是要怎麼辦?”
“窈窈說得沒錯。”明雪贊可一笑,翻手取出一粒藥丸。她接過敬真遞來的藥,将二者在掌心之中合而為一。
指縫之中流光溢彩,伴着一陣幽微的香氣,明雪攤開手掌,那藥已經融入了先前那粒藥丸之中。
敬真看着送在自己眼前的藥,并沒有即刻接下。他看着那藥,嗫喏許久才開口:“師叔是昨晚上煉就的嗎?”
明雪溫溫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不用管這些,快服下吧。”
少年眼眸暗了暗,順從地點了頭,将那粒藥塞進了口中。
服了藥,敬真按明雪的指導原地打坐運行周天。片刻後,确定藥效與他有益,明雪才解了對枯月實的約束。
“碧寒刃上我附了法靈,此次取走你三百年藥效,是我欠你。一百年後你重聚靈身,可上昆侖墟讨要恩情酬報。”
小藥妖哭哭啼啼地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點頭,向明雪鞠了一躬,便轉頭向深山走去。
衆人收拾心緒,伸懶腰的伸懶腰,理衣裙的理衣裙,一起向山外走去。
走出兩步,秦窈窈忽然腳下一頓,“弗承呢?”
話音落地,身後忽然一聲凄冽的喊叫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