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天地淵是遲早的事,明雪本無絲毫的忌諱,大方談論此事。
可如今師姐這個小弟子睜着濕漉漉的一雙鹿眼皺緊了眉頭看着自己,她心中忽然生出來太多的不忍之心。她想,算了,當着小孩子的面說些生死之事幹什麼呢。
擡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明雪揚唇微笑,“沒有,有你和俞俞陪在我身邊,我不會再去天地淵了。”
“神仙姐姐沒有騙我?”
頂着敬真皺縮的認真小臉,明雪違着心點了點頭,“當然。”
說謊叫明雪心中突突了幾下,她不得不抓緊避開小孩的視線轉移話題:“你随我出來,我教你懸山崩。”
“懸山崩?”
明雪轉過了身,便無法看到身後的場景。
說出口的三個字明明帶着疑惑,可敬真臉上沒有絲毫不解的神情。相反,他凝望着明雪背影的眼睛中,翻滾上來一絲神色不明的似笑非笑。
明雪快步朝外走着,一邊走一邊向他解釋:“不是什麼厲害的招數,但是你若學會了,自保是沒有問題的。”
跟上明雪的步伐,轉瞬之間,敬真臉上又帶上了天真的笑容:“好!神仙姐姐教我的肯定是很厲害的!”
按下心虛的自責感,明雪在心中默默點頭。
嗯,說瞎話到底還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呐。
尋到一處開闊的地域,明雪四下看了看,有些不太滿意:“近海之地多平灘,這些小土堆也勉強能用。我們先用這個練習着,待日後到了山陵地域再深入研習。”
敬真似懂非懂地點頭。
開始之前,明雪先走近兩步,纖長的食指點在少年眉心的那點紅痕上,調動法靈籠罩着小少年的身子,閉目仔細探查他的身體狀況。
神女的法靈溫暖如春日的日光,敬真不自覺地擡眸,雙目無神地望着眼前之人。
他腦中恍惚間閃過幾個斷斷續續的畫面,好似人族演的皮影戲,一瞬一閃,看不清模樣。耳畔仿佛伴着海風吹來一陣嬌俏靈動的風鈴聲,屏息去辨認,又好像是嘩啦啦的貝殼撞擊。混混沌沌,他的後腦忽然針紮一般疼起來。
指尖下的少年驟然蹙緊了眉頭,明雪以為是自己的法靈在他體内引發了變故。她慌忙揚指收住法勢,伸手扶住朝一旁歪倒的敬真。
“敬真?敬真!你怎麼了?”
明雪焦急不已,左手扶着敬真的肩膀,右手已經成勢準備為他灌靈療身。
腳下虛浮着,敬真倒退兩步才站穩身子。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才知道自己剛剛失态了,“神仙姐姐,我,我不知道我怎麼了……”
他伸手撫了撫剛剛刺痛的後腦位置,“剛剛,我這裡忽然好疼……”
明雪焦急不已,忙繞到他身側,認真查看他手捂着的地方。
“這裡嗎?”她輕輕按了按,得到敬真的回應後輕輕摁了摁,“這樣疼嗎?”
即使是在四月的暖春裡,即使已經在暖烘烘的陽光下曬了很久,女子指尖的微涼仍舊萦繞着,沒有散去半分。
頭皮接觸到明雪指尖的溫度,敬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他低了低眼眸,擡臂抓住了明雪試探的手,“神仙姐姐,已經好了,不疼了的。”
明雪如何放得下心,她又凝聚起了法靈,指尖迅速彙集起淡淡的銀紫光輝。敬真卻伸手握着她并起的兩根手指合了下來,“真的,神仙姐姐,我沒有騙你。”
見明雪不信一般,敬真後退兩步,雙手握拳紮着馬步揮了幾下,一邊揮一邊叫明雪:“你看!我真的沒事了!”
小孩這般認真,明雪也不好再堅持。她放下了手,悄悄背在身後。面上笑着叫他過來,背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地掐訣查探着他的身體狀況。
“今天我教你懸山崩,學習懸山崩的第一步,你需要熟練掌控體内的法靈。”
好在小孩的身體确實無虞,明雪這才收回掐訣的手專心向他講授:“靈力遍布天地之間,但吸收靈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需要吸收并融會貫通,慢慢将納入體内的靈力轉變為你自己的法靈。”
“神仙姐姐,之前我從來沒有這樣弄過,我也有法靈嗎?”
明雪調動出自己的法靈,又演示了一遍自己吸收煉化法靈的過程,“天地靈力是衆生所有,唯有煉化入體的才是自己的能力。你雖小,但日常呼吸吐納,體内應該也積蘊了一些靈力。隻是未經煉化,恐怕很難為你所用。”
敬真握拳揚臂,“那我從今日起就跟神仙姐姐一起修習!”
“好。”明雪慈愛地拍拍他的手臂,“現在我告訴你如何使用懸山崩。”
指着不遠處一處低矮的土堆,明雪緩緩擡手,“周身均勻法靈,意念集中于掌心,将那土堆抓在手中。”
随着她的聲音,小小的土堆忽然扭曲了一下,敬真揉了揉眼睛,卻見那土堆依舊如故。
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明雪的聲音又響在耳畔,“隻要你能抓得動,它就能為你所控。就像這樣。”
話音剛落,隻見明雪手上抓握狀的五指輕輕彈開,不遠處那個土堆忽然崩炸開來,無聲無息地散落了一地的土砂。
敬真有些僵硬,“神仙姐姐,剛剛,是你這樣這樣,炸了那個土堆嗎?”
他僵硬地比劃着握拳又攤開的動作,小小的臉上全是震驚。
想了想炸和崩都差不多,明雪便沒有過多糾結,“不是非得這個手勢,隻要你将目标抓起,随便什麼手勢去崩炸它,都可以的。”
說着,她又演示了一下她平日裡會用的一些小動作,主要是彈指與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