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派羽林衛清剿白石山後山道觀的學校很快傳到城内,百花院作為主要據點也遭了秧,被葉尋帶人封查。
也不知燕南飛用了什麼法子,文科進士寫了一大篇檄文,洋洋灑灑揭露了那人稱“神女”的妙清犯下的罪行,加上被罰了稅,十之八九的信徒悔不當初。
總之,“神女”之事也算告一段落。
這些日子楚陌苓跛了腳,因此找到了極為合适的借口,一連多日閉門不出,整日逗弄手底下的弟子。
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時近深秋,易绮羅才勉強同意讓她下地走動。
憋了不知多少天,晚間楚陌苓沒回屋子,偷了陳默窖裡的好酒,踢騰着腿躲在牆頭,偷偷摸摸準備小酌。
月光傾瀉而下,照在院中的青石小路上,染出暈人的光澤。
楚陌苓眯着眼睛,看着不遠處要翻牆的熟悉背影,心想這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翻個牆都不知道喬裝一番、彎一彎腰杆,此光明正大,她想忽略都過意不去。
她左瞧右瞧,撿了一塊兒小石子兒,微微蓄了些力,指尖一彈,石子兒就往那人背後飛去。
那人身手不錯,反應也迅捷,一偏身就躲過,淩厲的目光陡然掃向她這邊,看清楚“偷襲”的人是楚陌苓之後眸光才緩和。
楚陌苓壓低聲音,沖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翻牆那人正是在宮宴上初露鋒芒的北疆世子,蕭雲深。
蕭雲深與她的視線相撞,抱着手臂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明顯。
他擡腳走到楚陌苓的方向,瞥了一眼散落在屋檐的酒壇,眼底浮現一抹了然,“呦,殿帥,偷喝酒啊!”
“小點兒聲!别把院長和易醫師招過來了!”
楚陌苓環顧左右,見無人注意此處的動靜,才略略松了口氣,彎起嘴角,“大半夜的,世子這要去哪兒啊?”
她搖晃着手中酒盞,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若是我沒記錯,前些日子世子還抓住三個要偷翻出去的同窗呢,今日怎麼要自己以身試法了?”
蕭雲深擡手抵着唇,輕咳一聲,下意識摸了摸後頸,“我出去看看。”
楚陌苓眨眨眼睛,“去哪兒?”
“……去那家賭坊。”蕭雲深斜靠在牆邊,眼睫好似鴉羽,神色閑散又淡,“我覺得那裡不對勁,要去查查。”
“好家夥,世子還真是直言不諱。”楚陌苓裝模作樣誇贊他一句,果斷搖頭,“說實話,否則不準出去。”
蕭雲深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殿帥腿腳好了?能追得上我了?”
“小兔崽子!你欠抽了是吧!”楚陌苓從牆頭上跳下來,活動了下指節,“老實交代,去賭坊做什麼。”
蕭雲深舌尖頂了頂腮幫,修長的手指不經意般在腰間挂着的長鞭上摩挲,“有人冤枉我,我去砸人場子。”
“嗯?”楚陌苓來了興趣,連酒都忘了喝,眉心染上笑意,“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民巷裡開了家賭坊,院内不少人都去過。”
“我這幾日聽說,那賭坊有傳言說是我們北疆來的人一手操辦的,北疆嚴令禁賭,我想去看看,是有人栽贓陷害,還是有人在我這個北疆世子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
“聽說?”楚陌苓從他的話裡品出些别的意味,偏過頭看他,帶笑的眼睛裡夾着一絲審視,“又有誰去賭坊了?”
“經了妙清那麼多信徒當街遊行一事,同窗們深谙讓人上瘾的東西會成為最大掣肘的道理,早就沒人去了。”
蕭雲深抿了下唇線,不鹹不淡地開腔,“是我訓練時路過,聽到那邊的百姓談論,這才想去看看。”
“百姓談論?這樣就有些棘手了……”
楚陌苓蹙起眉頭。若是平民百姓都在街巷說起此事了,那這消息應當是傳開了。
“北疆對這方面的法則嚴苛麼?”
“那是自然。”蕭雲深接話,帶了幾分正色,“北疆因着地理環境,收成一直不怎麼樣,我父王為減輕百姓肩上的擔子,将稅收壓的極低,卻對揮霍錢款的行為嚴查嚴打。”
“為此我才一定要出去看看。若做這事的确實是我北疆的人,我不會姑息;但若是旁人随意污蔑,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楚陌苓聽着他老氣橫秋的語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事不簡單,我随你一同去。”
說到底,蕭雲深前些日子于衆人面前亮爪,多少是讓人忌憚幾分的,為此說這件事是有人刻意針對他也不是沒可能。
隻是……
楚陌苓摸着下巴深思。
賭坊一事是在小皇帝設宴之前發生的,莫非那時就有人要刻意針對這北疆世子了?
她拿不定主意,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正要分析,卻被蕭雲深的聲音打斷,“殿帥要陪我去?醫師那邊會同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