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重要。”楚陌苓從思慮中抽身,四下張望一番,沒瞧見别人才又松了口氣,壓着聲音,“我們翻牆出去,早些回來。”
蕭雲深抽了抽嘴角,似是嫌棄,“殿帥下個台階都能把腳扭了,這老胳膊老腿兒的,若是翻個牆傷了腰什麼的,院長和醫師恐怕不會輕易放過我。”
“到時候,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說誰老胳膊老腿兒?!”楚陌苓利落地翻出牆外,“我也不過才二十一,你說話當心些!”
“出來!”
蕭雲深撇着嘴聳了聳肩,也翻出牆外,帶着楚陌苓往那個民巷的方向行進,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蕭雲深漫不經心地瞧了身邊人一眼,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我那日在宮宴出盡風頭,官場中人大多對我避之不及,殿帥如今還要湊過來,是對我有所圖謀麼?”
“去你的圖謀,殿什麼帥。”楚陌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官場中人大多怕的是燕南飛,我又不怕他,為什麼要擠兌你。”
“而且你如今在賢林院中,我就是你的師長,殿帥什麼殿帥,沒大沒小的。”她拍了拍蕭雲深的肩膀,語重心長,“不必想那些糟心事兒。”
“我們差不了幾歲,你讓我叫你老師,不過是占我便宜。”
蕭雲深不再裝作那副乖乖聽話的模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在旁人面前做做樣子還可以,眼下就我們兩個,我就不裝模作樣了。”
楚陌苓“嘁”了一聲,倒也沒勉強他。
兩人腳程不慢,隻一會兒到了巷口。
楚陌苓左右瞧了瞧,心想這地方還真是隐蔽,隻怕她和心細如發的陳默一起經過,都不一定能發現。
“你知道那賭坊在哪兒麼?”
“不知道。”蕭雲深老實回答,不知何時在嘴裡掉了根兒草莖,“總之是在這個巷口,找找不就知道了?”
“……還得是你。”
楚陌苓歎了口氣,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二人正要往巷子深處去,忽然聽到巷口第一戶人家傳來的嘈雜聲響。
“當家的!你真的不能再去賭了啊!還是找個活計,把咱女兒贖回來吧!”
“她才六歲,還是個孩子啊!吃不了這麼多苦的!”
那聲音聽着來自一個婦人,撕心裂肺地叫喊,她眸色一沉,正要過去開口,卻被蕭雲深一扯,與他一同躲在了牆後。
她沖蕭雲深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蕭雲深伸出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她噤聲。
楚陌苓不再動作,皺着眉頭思考這人怎麼路見不平還能摁住她要拔的“刀”,想着要不要給他一拳自己沖進去救人,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喊聲。
“去你的!臭婆娘,别擋着老子的道兒!”
那男人罵罵咧咧,“你一天到晚織那幾匹破布能掙幾個銅闆!死一邊兒去!别擋着老子發财!”
聽聲音,那婦人似乎被踢了一腳,發出一聲痛呼。
随後院門發出聲響,那男人推開門出來,整了整褲帶,大搖大擺地往巷子深處走去。
院門大敞,楚陌苓示意蕭雲深跟上那個男子,自己進了那院子,扶住了倒在地上的婦人。
“大娘?您沒事吧?”
“不好意思啊,我剛剛路過,聽見動靜就直接過來了,沒提前打招呼……”
那婦人明顯經曆了一陣拳打腳踢,嘴角還有帶血的淤青,被扶起來後猛咳幾聲,顯得十分滄桑,“多謝姑娘……讓你見笑了……”
“來,您先起來。”楚陌苓将人扶到一旁的台階上,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大娘,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婦人抹着眼淚,泣不成聲,“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家那位迷上了賭錢,可他沒有手氣,已經把家底都敗光了!”
“我勸了他不知道多少次都沒辦法阻止,家裡靠我一個人織布換些銅闆,面前維持開銷,如今沒銀錢了,他就……就、就把我們六歲了女兒給賣了啊!”
“我打不過他,拼了命也根本沒法子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女兒被人牙子抱走了,卻無能為力啊!”
婦人滿面淚水,哽咽道,“今日我想勸他不要出去賭了,找個活計把我女兒贖回來,觸了他的眉頭,換了他一頓拳打腳踢!”
“可憐了我的女兒,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才讓她小小年紀就要受那麼多苦啊!我對不起她!我死了算了!”
說罷,婦人推開楚陌苓,作勢要往一旁的老樹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