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去嗎?”
楚羲和怯怯的抓着手上的安全帶不肯松開,一雙眼睛濕潤的幾乎要落淚來。
自從失去記憶之後,原本就性格軟弱楚羲和就變得越發纖弱敏感。
也……越發的依賴周柯澤。
但“她”卻并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信賴。
“對,”
周柯澤點了點頭,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輕佻的音色裡甚至帶上一點誘哄的感覺。
“小和乖,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才能好,難道……小和就想這麼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想不起我們共同經曆的美好時光嗎?”
“想……想的。”
聽到這話的楚羲和有些猶豫的松開了手,她的手指瑩潤纖長,可上面花苞一樣的指甲卻因為緊張而被扣的有些微微發白。
“可是,可是,去了就真的能想起來嗎?”
“嗯,當然,我保證。”
周柯澤面上笑意不減,他本身就長相俊美,褪去了那種令人不敢接近的氣勢之後,優越的長相當即就顯露了出來。
“小和這是不相信我嗎?”
今天的楚羲和穿着一件裙擺上有着繁複刺繡的白色裙子,層層疊疊花枝蜿蜒而上,怒放的花朵似乎都化作了層層的鎖鍊,将這隻漂亮的小雀兒牢牢的束縛在這其中。
美人與花,向來都是絕配。
這段時間之内,周柯澤就仿佛真的是那個與楚羲和相知相戀的丈夫,給楚羲和編織出一個完美的幻夢。
他甚至總往淪陷區跑,多數時候就隻是為了那一件楚羲和随口提到過的衣服。
從沒有下過廚的人還特地去向黃管家請教了楚羲和最愛的那道湯羹的做法,隻為了能讓和他鬧脾氣的戀人多吃一口。
而這一次,也再沒人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畢竟在周黎溫變成喪屍以後,楚羲和俨然已經沒了利用價值。
沒人能夠強迫周柯澤做他不願意的事情,那他這麼做的目的就隻可能是出于本心。
但楚羲和卻知道,這個男人看似深情,實則卻把這一切都當做了無聊時的調劑。
而把這一切都當真的的人,是楚羲和扮演出來的原主。
這兩樣,楚羲和她向來都分的很清楚。
周柯澤繞到另一邊替楚羲和打開車門。
明明上一刻他們還雙手交握,可下一個刻,這個滿目深情的男人就将他的愛人親手交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小和要乖乖聽陳醫生的話,知道嗎?”
看着楚羲和乖乖點頭,周柯澤這才滿意的在楚羲和的額上落下了一個充滿愛憐意味的吻。
“我明天就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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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羲和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陳涵衍的身後。
這明明就是她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可楚羲和就表現的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一樣,臉上還帶着恰到好處的緊張和自然。
“對了,您就是陳醫生吧?陳醫生……我可以這樣的叫您嗎?”
女孩的聲音微微的發着抖,甚至仔細聽還能聽見她上下牙齒關相扣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終于,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拽住了走在她前面的“醫生”的一截衣袖。
“到底,到底是什麼樣的療養院,才會建在這種地方?”
“療養院?”
陳涵衍突然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聲,“周柯澤就是這麼給你說的嗎?”
“……是,陳醫生你可以放我回去嗎?我……不想留在這裡。”
最後一句話被楚羲和說的艱難至極。
的确,這裡并不是一隻小雀兒該來的地方。
漆黑濕冷,甚至還散發着一股讓人聞不出來的莫名臭味。
沒有什麼療養院會建在地下,這裡分明就是一座大型屠宰場。
“嗚嗚嗚嗚嗚——不要,我不要再往前走了。”
本來就已經瀕臨崩潰的女孩突然腳下一個踉跄,在踢到一節不知道是什麼人、還是動物的骨頭時,終于再也忍不住的蹲坐在了地上小聲啜泣起來。
她的哭聲小小的,晶瑩剔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串,落在地上時甚至還濺起了一點小小的水花。
陳涵衍就站在離楚羲和不遠的地方,一直清清冷冷的目光難得有些破防,甚至還夾雜上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楚羲和哭的很漂亮、很軟弱,可就是和陳涵衍記憶裡的那人沒有半點關系。
就在這之前,當周柯澤告訴他說楚羲和應該是失憶了的時候,陳涵衍還有些不信。
畢竟上一世,陳涵衍曾仔細研讀過楚羲和的行為模式和性格特點。
陳涵衍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楚羲和僞裝出來,用來迷惑周柯澤、打消周柯澤将她送來研究所的念頭。
而先前出現在楚羲和的身上那種像是邪典一樣的精神系異能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種截然相反的異能。
治愈。
因為她的細胞活躍速度簡直快的驚人,
按照常理來說,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想要完全治愈至少需要好幾個月,可楚羲和身上的傷口卻在短短幾天愈合結痂,盡管這隻是表面的痊愈,但這也已經足夠驚人。
這是上一世從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那個強大聰慧的女人就像是……隻存在于陳涵衍腦中的限定記憶,可陳涵衍卻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并不是他的妄想
因為他腦子裡現在還在活蹦亂跳的系統,也因為那些做不了假的真實疼痛。
而且楚羲和上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陳涵衍分明就從她的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些他極為熟悉的東西。
這也讓陳涵衍不得不将這些發生在楚羲和身上的事,和他曾經讀過的那本有關人格的著作聯系到了一起。
楚羲和的一生實在太過順風順水。
出身世家又容貌美麗,幼年時有長輩疼愛,少年時又遇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愛人。
她的一生實在太順遂了,順遂到根本經不起半點打擊。
所以這樣的楚羲和,的确有可能在過度的刺激之下,覺醒出一個強大的,可以保護她軟弱主人格的第二人格。
如果這樣想的話,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人格切換的之一方法就是宿體的瀕臨死亡。
第一次人格的切換估計就是在第一人格覺醒異能之時。
也許是因為遭遇危機,也可能是由于異能暴動,總之在這一次的危機下誕生出了周柯澤所熟悉的那個人格,
而之前在對戰【祈禱者】時,這具身體又一次遭遇到了瀕臨死亡的危機。
所以,強大的副人格才會暫時修生養息,讓原本懦弱膽小的但擁有治愈異能第一人格掌控這具身體。
但是……陳涵衍的目光劃過了楚羲和單薄瘦弱的身體,然後微微皺緊了眉頭。
這樣一看,楚羲和的身體實在是瘦弱的有些過分。
即使她已經被周柯澤認認真真的将養了許久,又有了主人格自帶的治愈異能滋養,卻還是沒能養出些肉來。
那具纖細單薄的如同柳葉一般的身體,似乎隻需要一陣吹來的風,就會讓楚羲和穩不住重心的跌倒下去。
所以這個計劃,根本就不是短期之内所能實施的。
陳涵衍的眸色慢慢轉深。
……還得再等等。
但此時,雖然楚羲和的那張漂亮的臉上還在不住地往下滾落着淚珠,可實際上,她卻是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祈禱者】聊天。
【祈禱者】幻化出的拟态戒指明明留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可除了楚羲和以外的其他人卻并不能看見。
也不知道周柯澤到底從哪兒搜刮來這麼多讨好人的小玩意兒。
總之,周柯澤給楚羲和送來的東西裡,不隻是有漂亮的珠寶首飾,更是不少到了現如今已經變成了稀罕物件的影碟和一些圖書圖畫。
楚羲和躺着養傷的這段時間裡,時不時就翻一翻手上的圖書圖畫。
有時也會打開放映機,看一看周柯澤收集來的末世前的影片。
而一直呆在楚羲和手上的【祈禱者】也在這段時間内學了不少東西,至少現在已經能夠跟她無誤的溝通了。
【你在騙他?為什麼?】
隻有楚羲和一人能看見的那枚造型奇異的骨戒微微的燙了一下。
【祈禱者】有些疑惑。
它原來可能是人,但現在卻不是。
因為現在的它隻是由多種生物組成的,一個怨念的集合體。
過于慘烈的死亡,讓生前的一切都已經模糊不清,能留存下來并延續到現在的就隻剩下了濃郁的仇恨。
所以它并不懂人類的感情,也不明白楚羲和這樣的目的,就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幼童,遇到它不理解的事情總會想問一句為什麼。
不過現在在淨化異能的滋養下,連這種仇恨的感覺也在慢慢減淡。
或許等到有一天恨意清零,它就能真正的得到解脫。
隻是現在,進度還是太慢了點。
【不為什麼。】
楚羲和正面的回答【祈禱者】的問題,反而是有點壞心眼的問了它一句。
【那你覺得,我騙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