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話男人沒有再說，但周黎溫知道，父親那裡提到的那個名字，是他很久沒有見過的母親。

周黎溫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彼此之間感情很淡，甚至連簽下離婚協議那天雙方都格外平靜。

周黎溫對此記憶不深。唯一記得的是母親臨行前那個溫暖的擁抱，也是這一刻他知道，原來母親在走之前，就又有了一個孩子。

“你要好好照顧他。”

“周楚生是個僞君子，你也是。”

父親帶着愧疚的嗓音和周柯澤聲音裡的恨意揉在了一起。

周黎溫有些茫然的看着從胸前露出的刀尖，然後那把刀又一寸一寸從他背後的抽了出去，鮮紅的血落在那張屬于殺人者的臉上，對方臉上的笑容肆意又張狂，還隐約帶着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你安心去吧，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羲和的。”

多年以後，周黎溫又聽見了那句語意相似的話，可這一次，從他心底湧出的居然是不甘。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所有人都說周黎溫是個好人，因為他從來不會生氣、不會計較得失，甚至連他擁有的東西都願意全部送給他人。

周黎溫躺在地上，體溫和血液一并流失，眼前也出現了零星幾隻被他血味兒吸引來的低階喪屍。

原來，并不是所有東西，都是可以轉送的。

至少……她……不行。

但是現在。

周黎溫清晰的感受到周圍那些沒有自主意識的喪屍也在躁動不安，它們和他一樣，都是被他懷中女孩散發的奇特香味所吸引，同類的味道不可能引起喪屍的興趣。

所以，楚羲和這是在覺醒異能。

喪屍腦子裡的晶核是異能者提升異能的重要途徑，異能者的血肉也同樣是滋補喪屍的佳品。

這種吸引是雙向的。

越強大的異能者，越強大的異能，就越是能激起喪屍的食欲，同樣的，異能者也會選擇狩獵高級喪屍來壯大自己的異能。

周黎溫不知道楚羲和會覺醒出什麼種類的異能，但他能肯定的是，這個異能一定異常強大。

因為這是隻有天敵才會有的獨特感應。

一路走來，周黎溫遇到過不少人，他們有的是異能者，有的是普通人。這其中也不乏有甚至是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但無論當時有多麼千恩萬謝，現在的他們都會露出驚恐厭惡的眼神，甚至還會用武器和異能來攻擊他。

但隻有這一刻，周黎溫才明确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個異類。

他和楚羲和，是不同的。

就算帶她走，難道真的就要讓自己心愛的女孩和自己一樣，承受着其他人類異樣的眼光，或者躲躲藏藏、朝不保夕的日子嗎？

她這麼柔弱，會受不了的。

明明心髒已經停止跳動，甚至他的身體也沒了任何觸覺，可那種熟悉的不甘又一次湧了出來，那塊壞死了的肉也猛烈的疼了起來。

“對不起，楚楚。”

“我可能……不能帶你走了。”

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楚羲和的臉上。意識像是被封鎖進了深處，身體的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的拉扯變形，但那雙一直抱着她的手卻将她送到了另一個人的懷裡。

雖然劇烈的疼痛幾乎席卷了楚羲和的全部感官，也讓楚羲和無力吐出任何字句。

但楚羲和卻掙紮着握住那個人的一點衣角。

這簡單的動作幾乎耗盡了她的所有。

可光是感受到被她握住衣角那人的突然僵硬和因為嫉妒而猛然收緊在她腰間的另一雙手，就足以讓她心理上的愉悅壓過身體上的不适。

原主的記憶已經傳輸了大半，這也讓她更為直觀的透過了這些人的表皮看出他們的内裡。

“可是她被咬了！就這樣将這女人帶回基地，就算有血清，也免不得會變成下一個周黎溫。”

“對，不能帶她回去，專供異能者的血清普通人用不了，我看以她現在的狀态根本撐不回去，幹脆……就地解決。”

……

周圍人的一字一句幾乎就要定下楚羲和的命運，明明要死了，可楚羲和卻并沒有升起任何恐懼感，甚至還想放聲大笑。

如果不是因為她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的話。

然後，楚羲和的耳邊就傳來了一道懶洋洋嗓音。那道嗓音，和原主記憶裡令她後半生痛苦萬分的聲音一模一樣。

“還是帶回去吧，正好陳博士還缺一頭解剖用的喪屍，要是沒撐過去……”

周柯澤的聲音裡帶上了點不甚在意的笑。

“ 那就是她命不好。記得打個好看點蝴蝶結，畢竟是當做禮物的東西，可不能顯得太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