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獅音發球。

場上的比分已經爬到了21:20，分數上依舊是白鳥澤領先一分，但他們始終沒能拉開分差——13分的時候他們終于成功拿下了發球方得分，但青葉城西緊接着就以相當兇猛的姿态連續扳回兩分。

明明才第二局，慢慢拍擊排球做準備的發球者卻感覺到了輕微的疲憊。

——真是可怕的對手。

他這樣想着，然後猛地把球抛起來，完成了一個相當優秀的跳發。

青葉城西的後排迅速反應過來——須川做了一傳，及川在網前虛晃了一下，沒能騙到花卷貴大前方的天童覺——後者挂着仿佛漫畫中反派臉上常見的誇張笑容壓下手指，意欲拍死這一球，卻被青葉城西前排的副攻手伸手救下。

“金田一救得漂亮！”及川一邊喊一邊向前跑過去——金田一這一球救得太倉促，高度不夠，他沒辦法再上手傳球，隻能下手墊傳出去，“小岩！”

左路的岩泉迅速起跳。

他們确實相當默契——及川的“i”剛出口，岩泉已經開始助跑，傳球與進攻的時機卡得相當精準，連反應足夠快的天童都慢了半拍。

後排的大平伸手救了一把，位置不太準确，接飛了這個猛烈的扣殺。

*

“對方追得真緊啊。”

白鳥澤的看台上，有學生小聲感慨。

“确實……不過對方可是全國亞軍！”

“但前兩年都是我們赢呀。牛島前輩還上過雜志、上過電視呢！”

“對面的選手去年不是也接到采訪了嗎？12月的時候縣内的電視台還播出過他們學校的采訪呢。”

“哦！那個我也有看！”鄰座的女生說，“他們的隊長真的好帥呀！”

“我記得還有選手的個人介紹。其中那個個子很矮的，好像還是我們白鳥澤初中部升上來的诶。”

“——啊，好可惜，居然沒直升高中部嗎？”

“确實，明明那時候白鳥澤才是更厲害的學校嘛。”

“可是須川家住在青葉町那邊诶。”有個男生突然說。

“诶？”

“算是概率還是運氣？總之我初一到初三都和須川——就是對面那個衣服顔色不一樣的自由人——同班，還算熟悉啦。他家其實住在青葉町，怎麼想都還是在那邊讀高中更方便吧？而且青葉城西的升學率也很不錯吧？”

“升學這種東西……運動社團做到這種程度，難道不是沖着體育特招去的嗎？”

“有些可能不升學，直接把體育項目當成職業，高中畢業就去當選手了吧？”

“咳，須川的話應該不用吧。”另外一個同樣是初中部直升的學生說，“那家夥當時在全年級都很有名的。每次考試的年級排行榜上都排在前面，而且理科成績真的很好。我記得有段時間物理老師還痛心疾首地說過須川不應該打排球應該去參加競賽的……”

“可他真的很喜歡排球啊。”和須川京介同班了三年的學生看向球場内。他其實對排球不算熟悉，看比賽的時候也經常跟不上反應——就像是這會兒，他總覺得球好像落地了，但須川不知怎麼地跳出去、翻了個筋鬥（？），球就又不知怎麼彈起來了，裁判沒吹哨，那就是球還沒落地——但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平時花了多少時間在學習上，又花了多少時間在排球上。

“你的成績，”初中二年級的時候，他曾經忍不住問過，“如果再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說不定以後可以考東大吧？那可是東大诶？”

“這樣嗎？”須川撓頭，“可是我的排球，如果再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說不定以後就可以當職業選手？”

同班同學：“……我記得初一的時候你也沒那麼喜歡排球吧？”

“嗯，初一的時候隻是普通地參加運動社團而已。”須川聳肩，“但我現在喜歡排球，而且還打算繼續喜歡下去——排球超棒的！站在球場上、把球救起來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去看了比賽，”同班同學委婉地說，“我隻發現你總在地上打滾摔跤。我還以為這是要跳起來把球打過網的運動诶？”

須川做了個恫吓的表情：“不許嘲笑我的身高！我還有機會再長的——以及，我的位置就是不負責進攻的，但我可以成為全隊最可靠的選手！”

他拍拍小夥伴的肩膀：“如果我未來成了職業選手，一定給你寄門票請你來看比賽！”

“請我去看你怎麼樣以職業選手的身份在球場上打滾擦地闆嗎?”同班同學吐槽了一句，被撞了一下肩膀，卻情不自禁地笑起來，“要給我足夠好的位置哦？”

“沒問題！”

——結果，初三那一年，他成為了大概是整個學校最早知道須川修改升學志向的那個人。

“诶。”他遲疑道，“我還想着看看我們高中能不能繼續同班……”

“我之前也這樣想過，但果然還是想嘗試一下新的風格。”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須川露出了很鄭重的表情。

“但你不是要打排球嗎……？我聽說高中部的排球是縣内最強的？”

“嗯，我知道，”須川歎了口氣，“我也去參加過高中部的集訓。怎麼說呢？我想赢，可我更想有可以依靠、也會依靠我的隊友。你知道嗎？我喜歡上排球的那個瞬間，就是意識到我這個位置在球場上意味着什麼的那個瞬間。我想成為整個團隊的支撐者，我想盡可能地以自己能做到的去協助隊伍得分、獲勝，高中部不能給我想要的東西。他們的風格——或者說，高中部教練的風格，太……各司其職了。那樣感覺很孤單啊。”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

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仰頭望天：“啊，我其實沒太聽懂。”

“……”

“不過既然下了決心，那就去你想去的學校好了！青葉城西——啊，我記得這所學校升學率也很好，而且是青葉町的吧？距離你家也近，這麼一想還挺合适的。順帶一提不許認識了新朋友就把我忘掉！以後當了職業選手也是！說好了要給我寄門票的！”

“我才不會呢！”須川迅速抗議，“我會經常給你發郵件的！”

回想起初中時須川京介的模樣，再對比現在場上對手的自由人。

——總覺得改變了許多（乍一看感覺變高了不少诶！），但又好像沒怎麼變化。

——還是那個站在球場上就會很高興的須川京介。還是和以前一樣，輸掉一球會不甘心、赢下一球會露出有些拘謹的笑容……啊，現在好像和隊友互動變多了，會被前輩揉腦袋拍肩膀（等等那個直接從前面跑過去的家夥的拳頭看起來好痛？），總之和隊友相處得不錯的樣子。

——不過我現在還是白鳥澤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