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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走馬上任石城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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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在京中自宅。

“爺,孫公公來了。”丫鬟在門外通報。

“咱家親自将鎮撫司的官服送來。”人未至,聲先至。

“怎親自勞煩公公。”陸炳拉上衣襟,遮住上半身袒露的鞭痕。

“陸鎮撫這就與咱家生分了,好歹一起在王府長大的情分。”孫盛闵手持聖旨踏入。

“且皇上給大人賜了繡春刀呢。”孫盛闵面目清秀正眉眼帶笑,瘦小的身子衣着一絲不苟的太監服。這樣稚嫩的模樣,站在外面,誰也不相信,他年紀輕輕便掌司禮監,乃東廠總督。

隻是,前朝劉瑾鏟除異己,為害百官的例子,讓皇帝對宦官心有芥蒂,始終沒有交付他實權。

是皇上跟前,表面風光的一條狗而已。

“陸炳接旨!”

陸炳跪下領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夜深人靜,陸炳袒露上半身,身上傷口已然結痂。縱橫交加的鞭痕傷口布滿全身,摸上去,凹凸不平,看起來觸目驚心。他坐于桌旁,拿起桌上的繡春刀來,抽刀出鞘,不緊不慢擦着繡春刀。

刀确實是好刀。在燭光下,寒光閃閃,據說是使用合金鍛造而成,犀利無比。雙手持刀,一刀砍下,足可把整隻馬頭砍斷。隻是外形也确實是纖細了點,難怪會被文臣們以為是裝飾之物。

他将拇指抵在刀鋒口,輕輕一觸,拇指多了一條血痕,血珠冒出。

朝中從三品指揮同知以上級别才會賜繡春刀。除了他的父親,隻有陳寅和朝中為數不多,做過錦衣衛指揮使的人有。

皇上此舉,是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京中錦衣衛所中新任錦衣衛,大多是世襲,不乏父輩做了一輩子,隻做到百戶。

他是從興王府,外來插.入的,未到一年,又升到鎮撫使,恐不能服衆,不知皇帝怎麼想的。

隻是剿了匪,又是升官,又賜宅銀的,還賜了繡春刀。錦衣衛所裡,隻怕有人要眼紅搞事情了。

從窗外溜進來一名黑衣便服男子,半遮面,單膝跪地。

“我在延平府期執行任務期間,有誰去過延平府?”陸炳将刀插.回刀鞘。

“陸指揮派了竹青前往延平府。”他口中的指揮佥事,是陸松。

陸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沒有察覺沿途有人一路跟着他。竹青是陸松的親信,梅蘭竹菊中,唯他,最會隐匿自己的蹤迹。

陸松年事漸高,體力已經跟不上錦衣衛需求,多次跟皇帝告老返鄉,皇帝不允。無奈,陸松隻能退居四品,将從三品指揮同知讓給陳寅,不久,陳寅升至一品都督同知兼錦衣衛指揮使。

朝中大員皆背地裡笑話他,皇帝既然沒讓他辭官,就幹到幹不動了呗。錦衣衛又不比其他官職,是世襲的,承給兒子多好。都道書讀多了,容易讀傻。這武練多了,也容易将腦子練壞,竟然請求皇帝給自己降到四品,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陸炳官職僅次于陸松,為從四品。

陸炳面色一沉,忽的想到了什麼,問道:“他人呢?尚在京中?”

“尚未回京。”

就是還在延平府。

他瞳孔緊縮,呼吸一頓,“你立即前往延平府一趟!”

文華殿又稱議事廷,皇帝在奉天殿上完早朝後,多來此處議事。

宮中錦衣衛職責繁多,既擔任皇帝殿前儀仗隊,又聽由皇帝直接差遣,除了時不時出差執行密令,大部分時間得在宮中輪值。

“陸鎮撫,昨日便聽聞你回京了!!”小六見陸炳着黑色侍衛服,逆着天光向偏殿柱子後走來,他眼睛一亮,興奮道。

“恭賀晉升!”

“恭喜恭喜!”一幹錦衣衛藏在柱子後面,小聲的附和道喜。

“切——”新任千戶田楷,嗤之以鼻。

“嗯。”他們早已習慣陸炳冷淡的态度。

“剛剛前朝那邊鬧了一通,今日皇上心情不好,可能會執行廷杖。”小六縮了一下脖子,整個身子,窩在犄角。

“怎麼回事?”

“方才蘭州在奉天殿當值,說禦史喻希禮、石金為大禮議中的罪臣說情,皇上龍顔大怒,他們二人方才進了議事廷。”小六說的戰戰兢兢,時不時偷瞄四周,唯恐嚼口舌被抓包,他将音量壓到最低,“你不知道,方才皇上在裡面,發了好大的脾氣!”

陸炳出神。

“沈煉什麼時候回來?”小六突然提高音量,從犄角旮旯裡蹦出來。

“怎麼?”陸炳回神。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一直是我幫忙代班,被陳都督發現了!”小六吐了吐舌頭,垂頭喪氣。

“他不回來也得回來了,而且有的罰呢!”

小六話音剛落。

皮鼓“咚”一聲輕響,示意錦衣衛換班。

幾人表情嚴肅,不再言語。

八名錦衣衛步法整齊劃一,三步到位,原當值侍衛躬身,轉到柱後,沿偏門離去。

他們幾人,以陸炳為首,排成兩隊,以同樣整齊的步伐交接,從柱後,沿偏門進入。

每道殿門守兩個人,陸炳守在内門口,與聖顔僅有一牆之隔。

喻希禮、石金乃正德年間進士。

石金此人,為官清廉,剛正不阿,秉公執法,把生死置之度外。嘉靖二年,曾不折一矢,不傷一人平叛廣西土官岑猛亂,他對皇帝的迷信行為極力反對,是朝中為數不多敢拔老虎胡須的忠臣。

喻希禮受其鼓舞,一起上疏請寬赦議大禮等事得罪之臣。

石金精瘦,穿着寬大的紅色官袍,顯得袍子内裡空蕩蕩,腰杆卻挺得筆直。他不卑不亢,不屈不撓,聲如洪鐘道:“陛下祈嗣禮成,瑞雨遂降,今年風調雨順,又是一個五谷豐登的好年景。”

他停頓一下,“臣以為招和緻祥,不盡于此!”

他撩開袍子,跪下,頭撞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響,“往者大赦,今歲免刑,臣民盡沾恩澤,獨議禮議獄得罪諸臣遠戍邊徼,臣乞量将他們特賜赦免!”

喻希禮下跪附和,“臣亦乞量将他們移近地,或特賜赦免,則和氣薰蒸,前星自耀!”

嘉靖怒挑眉,“二位愛卿的意思,是朕懲罰議禮罪臣導緻子嗣延遲?放肆!”

陸炳和田楷面無表情的守在門口。

這石金膽子也着實大,誰都能看出皇帝很生氣了,他見嘉靖帝反駁,再次直言勸谏,铮铮鐵骨,似是渾然不怕,“陛下日理萬機,精力勞瘁,為何偏偏信仰太虛道法?人才的取舍,政治事務的實施,都該與三公九卿,内閣學士商量。中間産生不協調的矛盾之處,也該交付給各台谏參與輿論!”

他想到王守仁的離世,憤憤不平,“王守仁首平逆藩,繼靖巨寇,就因為他人的懷疑诽謗,就滅絕他的功勞!大禮大獄諸臣,更是長期接受流放,因郁已久!”

石金掩袖拭淚,“他們為朝堂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如今在那窮山惡水之地流放,老臣着實不忍!”

石金對着大理石光滑的地面,又磕了一個響頭,“咚——”地一聲重重落地,額頭上多了一塊青紫的肉疙瘩,“希望皇帝能念在王守仁的功勞,寬恕諸臣罪行!那便是太和之氣充塞大明國土了!”

皇帝想做之事,豈是别人能參言的?

朱厚璁憤怒到了極點,那兩顆金魚眼氣得快要掉下來,眉毛怒氣沖沖地向上挑着,嘴卻向下咧着,鼻息粗重,“哼!金禦史不想讓朕日理萬機,不就是同前朝奸臣一樣,引導君王不要親政嗎?”

朱厚璁此番言語不善,連陸炳也忍不住為兩位禦史捏把汗,皺起眉頭。

“皇上!老臣碧血丹心,日月為證,天地可鑒!”石金将頭撞在地上,磕的“砰砰”作響,額頭鮮血直流。

大有以命要挾的趨勢。

“哦?金禦史是怪朕不辨菽麥了?大膽!取廷杖!”朱厚璁眯起眼睛,渾身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威嚴,冷淡的語氣裡,殺心已起。

喻希禮本就是受石金鼓動,暗自察言觀色,發現明世宗平靜的臉上,烏黑的瞳仁裡巨浪翻湧,當下心裡生出了怯意。

陸炳目撥門旁站立的田楷,伸指一點,後者跟着他,另兩名錦衣衛亦跟随,面朝殿内躬身進入。

四人兩兩一側站,轉身相背,邁出三步,步伐整齊,恰恰好行至左右兩面宮牆,各自對朱厚璁鞠躬,同時取下置于木架上的廷杖,轉身朝殿中走來。

殿外進來四名錦衣衛,兩人架胳膊,分别将石金和喻希禮擒住,将于地上牢牢按住。

陸炳和小六子執杖站在石金兩側,田楷和另一錦衣衛則執杖站在喻希禮兩側。

喻希禮伏在地上,劇烈喘息,冷汗津津,竟是被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皇上!”石金并不掙紮,擡起頭,歇斯底裡的猛喊聲在空蕩的大殿内回蕩,“勞心者制人,勞力者制于人! 焉能親小人而遠賢能——!”

“皇上罔顧禮法,大興土木,為方士邵元節修建仙源宮于貴溪山中,迷信道法仙術——!”

石金雙眼圓睜,其形可怖至極,不住喘息,吼道:“有何面目見大明太.祖高皇帝?!皇上千秋萬世之後,隻恐受世人唾罵——!皇上!請三思!”

這話聽在耳中,就連旁邊站立的太監也忍不住雙腿打怵,這不是一心求死嗎?他死便死了,隻怕惹惱了皇帝,拖累一幹不相關的人為之陪葬!

果然,明世宗怒不可遏,明亮的眸子裡迸出火花,睥睨地上二人,眼底耐性全無,“賞石金一百廷杖!”

一百廷杖,不死也殘,但還要看是什麼人打出來的。

算他運氣好,執杖的是陸炳。陸炳雙腳一前一後站定,小六子眼角餘光,瞥見陸炳的姿勢,眼疾腳快的換了同樣姿勢。

錦衣衛進行武術訓練前的第一堂課,是學會用廷杖打屁股。畢竟明朝皇帝,都愛動不動打大臣的屁股。不僅如此,錦衣衛練習打屁股的時候,都要用教學用具進行專門的課程訓練。

先用皮革做兩個假人道具,一個假人裡塞滿了磚頭,另一個假人裡則塞滿了紙。錦衣衛對着假人練習打屁股的時候,主要練習如何掌握巧勁執杖,包括握杖姿勢,握杖尺寸,如何動作。

直到他們能熟練至:打塞滿磚頭的假人時,外人看上去,打的很輕,沒怎麼使勁,可是皮革打開一看,皮革沒事,磚頭全碎了。而打塞滿紙的假人,外人看起來,噼裡啪啦,一頓狠抽,皮革都破了,可是裡面的紙卻完好無損,方出師。

皇上隻管下命令,是“碎骨”,還是“損皮”,全靠他們一雙手。

一百廷杖,陸炳既能二十杖就能将人打死。亦可一百杖,看似将屁股打的血肉橫飛,卻隻傷皮肉不傷筋骨,十天半個月便好了。

方才,陸炳變換的腳步,就是他們廷杖時,使用的暗語。通常會用在有人可保,或提前私通賄賂的大臣身上。石金不怕死,更不會動賄賂錦衣衛的心思。

此番,卻是陸炳想救他。

陸炳執杖開打,小六反應迅速,站定随之動作。

二人此起彼伏,執杖開始猛擊石金背脊,石金登時發出一聲慘叫!

看來再硬的筋骨也硬不過皇帝賞的廷杖。

石金痛嚎之聲缭繞在廷。

喻希禮驚狀萬分,似乎被打的是自己的屁股,喘息聲越來越粗,噴在地面上。

明世宗卻出氣了些。

廷杖打到五十杖的時候,石金的屁股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肉糜和衣衫黏在一起,杖起杖落,肉糜随杖飛濺。

石金暈厥,早已不省人事。

一旁的尚書夏言看不下去了,求情道,“皇上,二位禦史并無他腸,再打下去,金禦史命将沒了!”

夏言此時得世宗信賴,監督四郊祭壇竣工後,便升任禮部左侍郎,掌管翰林院事務。近日,又接替李時任禮部尚書。不到一年就從言官做到了六卿之一的尚書,如此變态的升職速度,與陸炳的升職速度不分軒轾,亦是史無前例的。

在夏言的求情下,石金被打五十杖休止,明世宗怒氣未消,下二人诏獄。

朝堂内準備為大禮議罪臣求情的朝臣見狀,皆三緘其口,謹慎行事,一時倒是風平浪靜。

隻是,這大禮議的餘震何時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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