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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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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質跑了!”守衛牢門口的土匪發現自己着了“大胡子”和“騷狐狸”的當,回來便看見牢門大開。

徐階和李又仙沒了蹤影,地上躺着兩具屍體。

二當家蘇穎舞派出大隊土匪,追捕人質。

山間亮起了無數火把。

徐階受傷,踉踉跄跄的并未走遠,索性山間隐蔽,一時未被發現。

但是他終究體力不支,好幾次跌倒在地,險些爬不起來。

幾次火把在他的身旁穿梭,離他僅有一棵樹的距離。

森林外,狂風大作。

狂風攪動烏雲,卷着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森林裡抽。

瞬間暴雨如注,傾盆而下。

噼裡啪啦雨點的砸在徐階的臉上,針刺一般痛。

追逐徐階的火把盡數熄滅,林子裡一陣騷亂。

下山的路上遍布土匪,徐階趁亂慌忙而逃,勢急心慌,顧不上選擇道路,反而向山上跑去。

無邊無際的山林,像一層紗布,裹着整個馬頭山。

徐階逃入幽靜的森林裡,脫離了土匪的視線,像魚兒遊進了海洋,無迹可尋。

他渾身被大雨淋了個透,就像剛被一大盆水從頭上潑下來。濕透了的外袍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緊緊貼在身上,腳踩在像濕透的海綿般的鞋子裡,鞋邊沾滿了厚厚的爛泥。

腳上粘的的爛泥與地上的泥吸附在一起,一擡腳,沉重的腿像陷在地裡的蘿蔔,費力拔出。

他沉重的呼吸,湮沒在潇潇風雨中。

單薄的身骨在滂沱大雨中,被壓彎了腰,他步履維艱的前進。胸腔像是燃燒起來,腿也失去了知覺,渾身綿綿,像沒了骨頭。信念透支着精力,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跑!跑!跑!”

地上的泥土被雨水化開,變的松松軟軟。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森林像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洋,翻湧着巨浪。徐階似一葉孤舟飄搖在濃密的樹影裡。

他猝不及防被地上枯枝絆倒,失重的向山間斜坡滾了下去。

泥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裹滿他的全身。他烏黑的長發上,長袍上,臉上,手上,無一處不是髒污。

更髒的是他的嘴。

斜坡陡峭,滾了數丈,方停下。

他蜷縮着,渾身失了力氣,肺部悶悶的,喉嚨癢癢的,卻咳不出來。他躺在淤泥中,手指對着地上滑膩的泥水抓了又抓。

手掌中的淤泥滑了下去,他的胃部一陣痙攣,終于嘔了出來。

胃裡的污穢,湧上喉嚨,盡數吐在了淤泥裡。

反胃一波接着一波,直到胃裡的酸水上漾,再也吐不出來,方休。

他力竭,卻不想躺在吐出來的髒東西上。他匍匐着,蹚着泥水,爬到不遠處,離吐的穢物遠了些,才放松了手臂,摔進泥水裡。

“呼呼……”

費力的翻過身,他大張着嘴,似想讓這滂沱大雨,把自己的嘴巴沖洗幹淨。

冰冷粗大的雨點兒落下來,從天上狂瀉而下,劈劈啪啪地砸在地上,砸到徐階的身上、臉上。

雨越下越大,像瓢潑的一樣,躺在地上看,空中的雨像一面大瀑布,一陣風吹來,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

不一會兒,積水漫到徐階耳下。

雨滴砸進一汪積水,大珠小珠落玉盤,水花四濺。

冷水刺激着他的腦神經,讓他一遍一遍清晰的回放着,方才牢中發生的情景。

他擡起手,用力的揉搓自己的嘴巴。張開嘴,讓雨水填滿了嘴巴再吐出去,如此反複,清洗自己的嘴。

“礦井填的怎麼樣了?”

“正在進行,還剩下最後一批剛捶打完的熟銀未轉移,将這批銀子完全轉移,還需要些時日。”

“需要多久?”

“至明日晌午。”

“嗯,加快速度!”

耳邊響起了對話,引起了徐階的注意。

即使雨聲很大,讨論的内容也清晰入耳。

這些人,離他很近!

徐階不敢再有所動作,防止發出了聲響,被人發現。

待耳邊的聲音沒了,他才從泥水中爬起來,摸索着,向方才說話聲兒的方向前進。

大雨沖刷着山林,将他身上的淤泥沖洗下去。

他渾身冰涼,濕發貼着頭皮,警惕的向上坡攀爬。

漫山的叢林中,像是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坑,凹進去一個碗狀的圓形。

圓形裡光秃秃的,一棵樹也沒有。

徐階趴伏在山坡上。

“嘩啦啦”的雨幕之中,徐階看不清楚,隐約地能聽見一些人聲。

鋸齒狀的電光似要撕裂天空。

一瞬間的電光足夠讓徐階看見他們的行動。他清晰的看到幾十個土匪,頂着滂沱大雨,在填土坑。

每一個土坑邊上站着三五人,奮力的将土坑旁刨出的新土填進去。

一聲驚雷炸響,震得人耳朵發麻!

一個大膽的猜測湧進他的腦中。

“蠢貨,徐階跑了!”蘇穎舞将桌子上的茶壺瓷器統統推到地上,對着地上跪着的兩位下屬踹了兩腳。

下屬悶不吭聲,忍着承受。

她氣的唇角發抖,冷面道:“天亮之前,尋不見人,你們自個兒找個地方自我了結吧!”

說出的話更冷,冰凍人心!

雨勢,漸漸地小了。

不久飄着雨霧,化為霏霏細雨。

天空密布的烏雲顔色由黑變灰,雲層裂開了。

天快亮了。

徐階尋着昨夜逃跑路線的記憶,慌忙下山。

天邊漸漸地亮起來,雨也停了。

一陣清爽的和風吹過,宛若大地欣慰地長出了一口氣。

徐階衣服上的水分漸漸風幹,不再緊緊的貼在皮膚上,寬大的外袍随風微微浮動。

他步伐輕盈的向山下跑去。快離開土匪地帶,進入山腳時,灌木叢中突然跳出來五六個土匪。

“呸!讓老子好等!”土匪中,一位大漢啐了一口唾沫,五六個人圍上去,便要來抓徐階。

徐階隻能反方向回山上去。

熟悉的追逐戲碼,徐階在前一日的雨夜裡不知道上演了幾次。

此時,他腦袋發暈,身體力竭,肚子空空,又撞上山匪,簡直天不讓人活!

朝陽的一長束光芒,從看不見的雲隙中射到森林上方,雲層裂開了,露出藍色的天穹。繼而,雲隙越裂越大,就像面紗撕開一樣,隻見澄淨幽邃的碧空擴展開來,籠罩大地。

天,徹底晴了。

徐階體力不支,沒跑幾步就再次被土匪抓住。

他絕望,仍沒放棄希望,奮力掙紮,搬起腳邊的石頭向他們砸去。

“嗤——”土匪中一大漢發出輕蔑的嘲諷。

衆土匪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

還未笑完,一土匪的喉嚨被長.槍.刺穿,笑聲戛然而止。

血濺長空!

“嗒嗒——”白馬四蹄翻騰,長鬃飛揚,壯美的姿勢穿越森林,蹄聲由遠及近。

陸炳騎白馬持銀槍,一點寒芒先到,随後槍出如蛇,刺穿一土匪頸喉。

他利落抽回紅纓槍,不待土匪頭顱落地,靈活的耍槍回旋,隻見那刀光一閃,其餘土匪的脖頸悉數出現一道血痕。

血,像箭一般噴湧而出,迸濺起無數血紅的飛沫,洋洋灑灑染了徐階一身。

雨後的天空蔚藍如洗,從西北天際間,出現一條七色的彩虹,與藍天、白雲相映襯。

夏雨洗過的朝陽,紅彤彤的,散發耀眼的光芒,透過葉間的縫隙照在徐階慘白的臉上。

鮮豔的紅色血液濺在他蒼白的臉上。

觸目驚心!

土匪頭顱落地,盡數在他面前倒了下去,斷頸噴湧的血泉間,露出陸炳踏馬而來,棱角分明的臉。

陸炳一拉缰繩,腚下的白馬前蹄騰空後仰,揚着驕傲的頭顱,抖動優美的鬃毛,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鼻息,發出老長的嘶鳴。

白馬前蹄“啪嗒”地着地,停了下來。

陸炳俯身,孔武有力的手臂一攬徐階的窄腰,輕松的将徐階勾到了馬背上,身後是五百餘攻山的的士卒,聲勢浩大打了上來。

救兵來了!

徐階經曆了一個晚上的奔波,心力交瘁。再加上最後的血腥畫面,給他的視覺沖擊力太大。以至于他的身子微微顫抖,魂不守舍的任憑陸炳動作。神魂仿佛離了他的身體,眼睛也失去了焦距與色彩。

陸炳左手環住徐階的腰,右手持槍,紅纓槍的白銀刀尖血迹斑斑。他松開環腰的左手,掏出懷裡的手帕,細細的擦淨徐階臉上的血迹,然後繼續摟住他的腰。

他用鼻尖輕輕蹭着徐階的長發,嘴唇碰了碰他的發頂,安撫溫柔道:“莫怕。”

溫柔的聲音仿佛有安定的作用,徐階微微發抖的身子鎮定下來。

陸炳環他腰的手緊了緊,單手将他的長發攏在身後,唇瓣貼着他的耳側,似要将畢生所有的溫柔都埋在嗓子裡,再一次低聲安撫道:“莫怕。”

溫熱的嘴唇碰觸他的耳,低沉的嗓音似乎帶着魔力,蠱惑徐階的心神,将他的意識拉回來。

徐階反應過來,想起了什麼,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他轉過身去,将臉埋進陸炳脖頸整個人,躲進陸炳的懷裡,雙手抱住陸炳的腰,死死的纏住,不放手。

陸炳心疼,單手持紅纓槍,另一隻胳膊緊緊回摟住他。

徐階淚腺酸脹,無聲的眼淚淹沒入周遭讨伐的呼号中。

沈煉騎紅鬃馬從他倆兒身旁經過,帶領士卒向山上進攻。

他們叫喊着,奔跑着,前進着,振奮着,嚎呼着湧上山,所過之處盡是屍體,大部分是山上土匪的。

士卒部隊沖了上去,讨伐聲漸漸遠去。

陸炳心疼的對着徐階背輕輕地拍了一下又一下。

徐階的心情低沉,并沒有在陸炳的懷中停留太久,少頃,便已恢複。

再擡起頭時,面容已平靜。

“發生了何事?”陸炳察覺異常。

“無事。”徐階眼神微斂。

殺啊———

延平府衛的士卒們經過短暫苛刻的訓練,紀律嚴明。發出源于内心的振奮嚎呼,風雨侵衣骨更硬的堅定力量,橫掃千軍如卷席所向披靡般的氣勢。

而土匪經過徐階招安,人心早已渙散。

訓練有素的五百士兵,從山腳各路包抄,騎兵帶頭,步兵前進,弓箭手藏于暗處,“嗖嗖嗖”地放冷箭,土匪不堪一擊。

陸炳手持紅纓槍,縱躍戰馬。

徐階坐在馬背上,摟住陸炳的腰,趴伏在他橫闊的肩背上。微微汗濕的衣衫下,隐隐能感覺到陸炳結實的肌肉,散發着萬夫難敵之威風。陸炳騎高馬,斬萬匪,氣宇軒昂,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真是人間太歲神!

為了讓徐階趴的舒服,陸炳特地将背上的弓囊挂在胸前。

溫暖通過兩人緊緊貼合的皮膚互相傳遞,徐階能感受到他皮膚下的沸騰熱血,散發着蓬勃生命力。

馬的嘶鳴聲、士卒們的呼喊聲以及刀、劍撞擊的“口當口當”聲響徹整個馬頭山。

“這怎麼辦,這怎麼辦,娘的,打上來了!”鄭新在鄭家寨的一處窯洞裡焦急踱步,堂堂高猛大漢卻搓手頓足恨不得将自己縮成一團,時不時揪扯耳朵,急赤白臉。

“你他娘的,臭婆娘,你說的教主呢!”鄭新疾聲厲色沖着面色陰翳的蘇穎舞道。

他的嘴像糞坑,髒話連篇道:“你奶奶個腿!”他聲音上揚,粗厚的嗓音氣息急促,燥火噴吐,散發着臭味兒,罵娘道:“你個臭婆娘!騷狐狸!個狐狸精,娘的!虧老子信你這騷狐狸發.浪,賤蹄子!呸!你跟你那個浪.蹄子教主一個騷樣兒,娘的,吸人精!娘的!騷氣幾百裡聞的……”

話未說完,脖子處多了個血窟窿,汩汩鮮血向外湧出。鄭新的表情凝固住,雙目無神的“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将地染紅了一片。

從房間暗處走出半個身影,隐在黑暗中,看不見全貌。

蘇穎舞的眼神卻亮了,她激動的眸子中浮現羞愧和自責,直接跪下了,悲傷道:“教主,是屬下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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