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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延平府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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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馬車停在牌樓便過不去了,府衙的門口,兩具屍體卷席并排而放。一名老妪跪地不起,四周都是圍觀百姓,議論紛紛。

徐階驚見此狀,同館竹忙從馬車中下來。

老妪佝偻着背,擡起衣袖抹眼淚,臉上的皺紋像發絲一樣密布。

“這……”徐階走至老妪的面前,問道:“老人家遇上何難事了?”

老妪擡頭,見徐階氣度不凡,穿着華貴,不像普通人,當即求助,痛哭起來:“嗚……大人,冤枉啊~老婦兒、媳定是被人所害,我兒在鄉鄰百裡出了名的孝順,不可能抛下老婦自殺啊~嗚……”

走馬上任第一天,遇到一樁命案,兩條人命。

徐階當下重視起來,彎腰扶起府衙門口的老婦人,道:“老人家先起來,在下乃新任延平府推官,待我先去上任,給老人家一個公道。

“你且先随我進這衙門。”

老妪一聽他如此說,忙又跪下磕頭扣謝,起身跟着徐階進去。

館竹向衙役出示了吏部文書,衙役入内通報,便返回引領徐階等人入府。

進府門便是一大庭院,庭院裡東西相對,東面一排土地祠,西面司獄司,門前各有一口取水井。

二進庭院東西兩排公署。

三進為衙門大堂,堂上挂着匾額:正大光明。

正堂、泊水、後堂各三間,左右耳房各二間,穿堂兩間,内有左右廂房各兩間、外東西廊各十三間。

剛進大堂,出來三個人迎接,主簿吳爵,典史範慶和通判董平。

三人戰戰兢兢出來迎接。

“你們三人,門口這位老妪跪了多時,竟也沒人上前詢問!”館竹斥責。

“館竹,不可放肆!”徐階厲聲喝道。

“這……”主簿吳爵不堪言狀,吞吞吐吐道:“大人有所不知,知府大人返鄉療病前,案子已經了結了,這老妪的兒子兒媳并無外傷,是自殺身亡。”

“是何緣故自殺?”徐階當下疑惑起來。

“這老婦的兒媳婦是花錢買的丫頭。還未圓房,老父親便病逝。兒子叫武大,武大丁憂期間偷偷強迫女子圓房,女子不從自殺了,兒子傷心欲絕也跟着自殺了。”通判董平解釋道。

“胡說!剛剛這位老婦人說兒子是鄉鄰百裡聞名的大孝子,我且問你,這樣的孝子會丁憂期間強迫女子,且留下八旬老母自殺嗎?一派胡言,将這個案件的所有宗卷皆呈上來,不僅這樁案件,近三年的案卷都呈上來。”徐階憤憤不平,氣的微微發抖道。

徐階坐于案前,快速翻閱卷宗,一個下午,就從多個案件中發現頗多漏洞。原始案卷與呈報案卷不符,比如原始案卷“甩刀殺人”,呈報卷“用刀殺人”。“用刀殺人”是故意犯罪,而“甩刀殺人”則可能是誤傷,暫且放過。接下來一份,兩卷字迹竟然不同,顯然出于另一人之手。還有一些卷宗關鍵之處明顯有改動痕迹,而同一縣報呈的案卷,也時見完全不同的筆迹。出于同縣同一報吏的筆體怎會完全不同呢?當下氣的怒拍桌案。

館竹聽見動靜,從門外進來,問道:“大人,何事這麼生氣?”

徐階歎了一口氣,問道:“今日那個老婦人的兒、媳屍體何在?”

“停在義莊了。”館竹生出不好的預感,猶豫道。

“走,随我去看看。”徐階站起身。

“啊?”館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咽了口唾沫,:“不是,大人……”

徐階瞪了他一眼。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風陰冷的嚎叫着,樹葉沙沙。

館竹心裡發毛,提着随風而動的燈籠,在人影不見,随時可能出現鬼影的街道上行走。

徐階跟在他的身後。

“大人,你何必今晚就過去呢?晚上光線不好,也看不清楚。”他左顧右盼,風吹草動皆惶恐,如驚弓之鳥。

“夜長夢多。”徐階簡言之。

“大人,您是說有内奸?”館竹聲音越說越小,不再言語,往義莊趕去。

義莊乃舊時廢棄家宅,年久失修,四周荒蕪,枯草叢生。

房子頂上覆蓋着一層一層的瓦片,但有一些瓦片因年久失修裂開了,上面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痕,有粗有長。襯得黑土色的屋頂看上去似猙獰的怪獸。門上的牌匾傾斜垂下,堪堪欲墜。

館竹大着膽子,踩着枯草,試探着推開房門,“吱呀——”一聲,房内的屍臭随聲音撲鼻而來。

吓得他“啪——”地一聲巨響又把門關上。

頭頂上的牌匾抖三抖。

徐階接過燈籠,讓館竹站在身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内左右設兩排通鋪,皆停放屍體,以白布遮蓋。

館竹躲在徐階身後,瑟瑟發抖。

徐階提着燈籠,從左邊第一個依次掀開白布,将燈籠靠近,一一查看,尋找屍體。

燭火微弱,散發黃色柔光。

直到右邊第三具第四具,徐階才找到。

女屍脖子有嚴重勒痕,耳後無交叉傷痕。徐階用手掐住女子的下颚,仔細觀察,女子嘴角緊閉,無舌苔翻出。他照了照女子的面部,眼睛無突出,胳膊有淤斑,似身前遭過襲擊,具體死因還需進一步确認。

男屍全身焦黑,看不出面貌。

“館竹,把這具男屍背出去。”徐階警覺道。

“啊?大人……”正當館竹害怕出聲,但見徐階吹滅燈籠,迅速将女屍背起,往屋外去。

館竹當即嚴肅起來,忍着恐懼,手指顫抖的把黑色焦屍背起,手觸到屍體的地方,沾滿了黑色焦黑的肉沫,他眼淚直流,跟着徐階迅速從房間離開。

不久,義莊燃起了熊熊大火。

延平府衙,館竹用水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問道:“大人怎麼知道有人要去燒毀屍體,現在怎麼辦,不知道誰是内鬼,府衙内肯定有兇手的接應者。”

徐階坐于桌前,苦思冥想,今晚匆匆觀看屍體,很多地方沒看明白,比如那具女屍,既不是生前勒死,也不是吊死,吊死者手臂應該自然下垂,但是此女屍的屍體右拳緊緊握住,仿佛抓住什麼東西。

女屍胳膊有淤斑,生前有反抗掙紮痕迹,男屍仍未細看。

目前可以确定女屍死于謀殺,死因不明,兇手動機不明,府衙内有奸細,且不止一人,很可能上下勾結。

放火燒義莊時,徐階和館竹背着屍體躲在黑暗中,聽到那兩個人提到:“武大真慘,被燒兩次。”

武大是男屍的名字,“被”足以證明男屍是被謀殺,是火燒前被殺,還是被火燒死,不詳,死因不明。

當時,館竹受徐階眼神示意,把男屍放下,偷偷跟着那兩人。

“你跟着那兩人,去了何處?”徐階問道。

“其中一人進了城東豬肉鋪,好像是那裡的夥計,另一人去了城南的鐵匠鋪。”館竹看到徐階面容疲乏,道:“大人先休息吧,明日我們再去看看屍體,還有今夜那兩個放火的人。”

說完,館竹伸了伸懶腰,退下了。

“出來吧。”館竹走後,徐階對着空氣喊了一聲。

一個身着飛魚服的男子從梁上落下。

“你叫什麼?何時跟着本官的?”徐階垂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在義莊時館竹跟蹤放火的兩人走後,這個人出現幫他安置了屍體。

“回禀大人,屬下沈煉,陸千戶派屬下來的,快馬加鞭,昨日剛到。”沈煉單膝跪地,揖手作答。

明武将地位比文官低,沈煉位居錦衣衛最末,故行此禮。

“他已經成千戶了。”徐階若有所思,呢喃細語。

“是,陸大人在冷觜關月餘,深入敵營,殺蒙古鞑靼重将一人,皇上特封千戶。”

陸炳升職速度倒是比他預料的快了許多。

第二日,延平府衙。

主簿吳爵神色慌張,如臨大敵,氣喘籲籲的跑進大堂,頓胸捶足的歎息道:“大人,大人不好了!義莊失火了!”

徐階佯裝不知,放手中毛筆擱置筆架,皺着眉頭,擡頭問道:“怎麼回事?”

“哎呦,不知道啊,小的今日差遣仵作複檢屍體,沒想到,發現義莊已經被燒為灰燼了!哎呀,這天殺的,看來此案确有蹊跷,大人定要還這老婦一個公道啊!”吳爵鼻子的兩撇胡須往上翹,随着他的言語上下跳動。

“幸好,本官昨日欲查看屍體,已命人将那武大夫婦屍體提前挪出來了。”徐階低下頭去,又提起筆。

“啊?”吳爵驚,似是察覺不妥,忙喜道:“多虧了大人此舉,那屍體現何在?”

徐階并不看他,道:“麻煩主簿上下通達,張貼告谕,通知本官今日欲親自驗屍,因屍體有女子,故公開屍檢以避嫌,為求公正。”

吳爵的面色蠟黃,額角起了層的薄汗,不停地踱小步,嘴唇微白,虛心勸誡道:“大人身子嬌貴,怎麼能碰此等污穢?”

徐階眼皮微擡,道:“敢問吳主簿先前是如何配合知府大人查案的?還不快去!”

吳爵頻頻點頭,神色恍惚,惶恐道:“是、是。”

梅雨時節,天陰沉沉的。

青霄白日,街道潮濕。

延平府衙門口,圍觀百姓層層疊疊,人頭攢動。

門口放置兩張青席,席上擺放兩具屍體,男屍全身焦黑,看不出原貌,死狀極為慘烈。女屍脖有勒痕,面有淤青,雙目緊閉,渾身青紫。

此時,徐階從府衙門口出,向百姓拱手,說一番百姓為證,為求公道的話,便開始驗屍。

徐階走到女屍跟前,蹲下,道:“本官不才,幼年時對刑官判案破感興趣,自讀宋公慈《洗冤集錄》,鄉親們且看。”他指着女屍的脖子,道:“自己上吊死,腦後分八字,索子不相交,繩索勒在喉頭之下的部位,舌頭伸出口外,而繩在喉上的,舌頭則不吐出。”他微微輕掀過女屍頭部,露其頸項,道:“此屍确有索痕,雖腦後分八字,索子不相交,但繩在喉上,舌不吐出。”他起身,走至女屍胯部,托其右手于手掌,道:“且吊死者手臂應該自然下垂,但是此女屍的屍體右拳緊緊握住,由此便可以判斷此女屍不是被吊死,而是死後被吊。”

周圍百姓一片嘩然,竊竊私語。

徐階仔細觀察女屍,觀察到頭部時,他喊道:“拿一根細針來!”

不多時,人群中有男子遞了根細針。

徐階接過,他目光專注,對着女屍的發間一刺,舉起手中針上扭動的蛆蟲道:“大家看此物。”

“這不是茅房裡的蛆嗎?屍體腐爛有蛆何必驚訝?”離徐階最近的十幾歲少年,頭頂亂發大聲嗤笑。

“休得胡言!”少年身後的婦人拍他的頭道。

“不錯,但屍體旁處不見蛆蟲,唯有發間,說明發間曾被蒼蠅叮過,此間必有腥臭!”說完他伸手朝女屍的發頂摸去,左手沿兩眉頭中間向上一橫指起,右手沿後腦發際正中點向上摸起,于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連線的交叉颠頂處,百會穴處,探得一物。

一根食指長短的鐵釘從女子頭頂取出。

“這……”主簿吳爵冷汗直流,大聲贊揚,道:“大人英明!”

圍觀百姓暗暗驚呼,或豁然開朗,或憤憤不平。

徐階将鐵釘舉起,道:“火燒的釘子釘入骨内,血不流出,看不見傷痕,《洗冤集錄》中有所載。”

他将鐵釘置于身後衙役端着的托盤裡,略一思索,起身,走到女屍的右手處,用力掰她的手指。

女屍僵硬,他費九牛二虎之力,扣向女屍手指,将食指向上掰開,食指豎起,僵硬懸空,接着再掰中指,中指掰開,露出女屍手中草色麻布一角。

“她手裡什麼東西?”離女屍近的中年壯漢驚道。

徐階取出女子手中麻布,仔細打量後,向四周人群展示,然後置于托盤。

徐階皺眉,吩咐門口兩個衙役道:“你們過來,将此女屍身上衣物去除。”

武大夫婦的母親老妪忙跪下制止,道:“大人,大人不可啊!老婦兒媳怎可在衆人前露出身體。”

徐階皺眉,偏遠地區婦人思想陳舊、抱殘守缺,恐怕女屍身上的衣物也是死後由老婦穿上。

他身量筆直,不卑不亢道:“此乃為了尋出真相,還你一個公道,這樣也不可嗎?還是老人家希望兇手逍遙法外,繼續為害民間?”

“動手!”

衙役應聲,三五除下去掉女屍衣物。

老妪失聲痛哭。

圍觀百姓有婦人勒令丈夫不許觀看,有父母掩住孩童耳目。

驗屍者,要切實檢驗眼睛、口齒、舌、鼻、大小便、及通身細孔,提防有其他東西。徐階神情認真,悉數仔細查看,包括女屍的私密部位,方道:“此女屍身上有被毆打痕迹,胳膊有抓痕,手指甲有抓損之處,但都不是緻命傷,緻命傷在頭頂百會鐵釘處,身上有男子精.液幹涸凝塊,此女子應當被人先奸後殺,僞裝成上吊自殺!”

周圍百姓驚呼,議論紛紛。

老妪聽及此,嚎啕大哭。

徐階先前命人用酒醋蘸紙蓋在男屍的頭面上、胸肋、兩乳、臍腹、兩肋、後背及大腿,更用衣服覆蓋好,澆上酒醋,用草席蓋住。

此時,一炷香已過,便命人将草席打開。

他蹲下,手指摸索男屍燒焦的臉,分辨口鼻,摸到嘴處,拿硬物将嘴上下撬開,道:“活人遭火,兩手皆蜷縮,火逼奔掙,嘴張開,氣脈往來,故其口鼻内有煙灰進入,而死後焚屍,雖手足蜷縮,到其嘴已閉,且氣脈停滞,故煙灰不得入其嘴鼻。”他站起身,指着屍體道:“大家且看此人的口中,并無煙灰,乃是死前閉氣所緻。”

酽米醋和酒顯血。

徐階提前讓人用酒醋蘸紙蓋屍,他仔細觀察正面,又将屍體翻過去,背朝天。隻見他的背部右肋一片隐約顔色變暗黑紅色,在場圍觀的百姓皆屏息定睛。

徐階命衙役用醋酒将後背屍體洗淨,将屍體上的一層焦黑清洗用刀刮淨,露出暗紅色的裸.肉,但見男屍背部右肋處有一處刀傷。

傷口的深度自然比此刻看見的豁口要深,豁口的上邊是非常刃的角,下邊是非常鈍的角,從邊緣形狀和寬度來看,原本的傷口應非常深且外翻,是為緻命傷。

此兇器,經傷口形狀判斷當是屠刀。

徐階憤怒站起身,道:“鄉親們請回吧,也看到了此二人皆為謀殺,本官定會讨回個公道。”

為防止在場的内鬼,給兇手傳話,他不願透露更多細節,遣散衆人。

主簿戰戰兢兢跟着徐階回到府衙,剛踏入衙門大堂,徐階突然站定,厲聲道:“吳主簿,該當何罪!”

“大……大人!”吳主簿怛然失色,兩股顫顫,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下官、小的……小的冤枉啊……”

徐階轉過身來,嗤笑道:“冤枉?本官上任之時,問你武大夫婦死因,你說老妪兒媳無外傷,是自殺身亡,如今還有話說?”

吳主簿的冷汗直流,聽他這麼問,反而放心下來,語無倫次重複道:“沒、沒……”

“來人!吳主簿失察之過,三十大闆伺候!十日内不得外出,吳主簿還是去好好面壁思過吧!”徐階命令道。

吳爵剛被拉下去。

“大人!大人!”館竹氣喘籲籲的從府衙外面跑進來,上不接下氣,道:“呼……昨晚……昨晚……”

徐階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疑惑問道:“昨晚怎麼了?慢慢說。”

館竹稍微平息,道:“呼……昨晚我跟蹤的城東豬肉鋪縱火者,今早死了!呼……您讓我今早悄悄前去探探實情以防打草驚蛇,沒想到我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屍體現在衙門口,還有,城南的鐵匠鋪的那個夥計也失蹤了”

“那個夥計在這裡呢!”正堂門口,兩個守門衙役,驚見從房梁上掉下來兩個人,皆以繩捆,且綁住嘴巴,忙抽刀拔劍。

緊接着,沈煉從飛檐上跳了下來。

沈煉黑眸閃耀,笑如彎月,把腳踏在地上其中一人的背上,腳下人呻.吟。

他對着門口衙役笑道:“我給你們大人送兇手來了,怎麼,還要對我動刀不成?”

門口衙役何時見過錦衣衛服飾,當下面面相觑,拔出刀來,卻不敢行動。

“不可造次,是本官認識的人。”徐階開口道。

徐階頓生愁緒,案件波及越來越多,本以為是樁小案件,沒想到再出人命。

此時,府衙門口還躺着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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