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侯爺還是不說話?”
顧還從營帳裡掀開門簾出來,迎面碰到蹲在外面逮人的謝和書,他無言搖了搖頭,默認了她說的話。
謝和書擔憂的看着被門簾遮擋的營帳門口,腳步跟着顧還,“殿下在那盒子裡留了啥啊,侯爺看完之後這咋跟丢了魂似的。”
“你去問問他去。”顧還拎着輿圖,繞着圈走到營地外圍,看着不遠處遊蕩的胡蘭軍隊,頭疼地“嘶”了聲。
謝和書停下腳步,連連搖頭:“我哪兒敢啊,侯爺那臉拉的比踏雪的臉都長,誰敢去觸那黴頭。”
“這群孫子還沒散呐,你說胡蘭那邊怎麼想的,明知道打不過我們,還跟蒼蠅似的繞着我們不走。”
顧還看着那群人就眼疼,轉個身靠在栅欄上,烈陽高照,如今已經快入夏了。
“他們在等消息,京城那邊聽說不太平,胡蘭王一直找的王印聽說就在京城,樓薩的公主前不久出現在大理寺門前伸冤,連陛下都驚動了。”
謝和書一聽大理寺就沉默,她到現在還記得謝家在京城的所有人都喪生在大火裡。
顧還知道這事,看到她難得不說話,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節哀。這次上任的大理寺卿是顧家的人,聽說那小子是個狠角色,一直跟着四皇子做事。”
“顧景,我知道。”謝和書開口,高束的馬尾辮被長風撩起,“他年紀挺大了,一直在官場上充當小角色,家裡的産業遍布大宣,倒是經商的一把好手。”
顧還長歎一口氣,神情複雜:“前幾天京中的探子傳回來消息,說他現在跟殿下走的挺近,這事我沒敢跟侯爺說。”
謝和書歪了下腦袋,沒反應過來顧還為什麼會這麼說,直到看見他努嘴往營帳那邊指了下,明白之後眼睛都瞪大了,險些喊出來。
“殿下不會給侯爺留下的是——”
謝和書跟做賊似的,湊到顧還身邊小聲吐出兩個字,看到人點頭之後,有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
宋懷玉坐在桌案之後,一直盯着面前的錦盒,他眼下一片青黑,臉色奇差無比。
自梁頌回京之後,他忙于軍中要事,一直沒有顧及到這個錦盒,若不是前幾天他閑下來看到這盒子,鬼使神差打開後,恐怕還不知道梁頌給他留了個大驚喜。
确實是“驚喜”。
盒子裡整整齊齊放着一個信封,上面寫着字迹娟秀的兩個大字。
——休書。
宋懷玉暗自磨牙,他倒是沒想到那人會來這一手,本以為她臨走前的磨蹭和猶豫是擔憂北疆這邊的局勢,原本以為她會舍不得自己。
誰想這那是舍不得,這是寫了休書不敢叫自己知道,留下一句等她到了京城再打開。
合着是害怕他追上去要個說法嗎?
宋懷玉閉上眼,緩了緩自己的氣息,這幾天他沒敢打開這休書,隻是瞪着上面的兩個字就覺着心裡難受。
他本以為說開之後梁頌的心思會在自己身上放一點,利用也好,踏腳石也罷,這些都是他願意。
可現在,宋懷玉伸手摸了摸休書上的字迹,苦笑一聲,“殿下,你可真狠心。”
胡蘭和北蠻不間斷的騷擾已經足以讓宋懷玉火大,剛好撞上梁頌留下休書這個引火索上面。
宋懷玉輕輕将休書拿出來,他已經将封口撕開,最終還是沒有打開,隻是匆匆将信封扔進錦盒,拾起擱在桌邊靠着的長槍。
“所有人,準備出發。”
一場不大的硝煙在北疆邊境線燒起,主帥宋懷玉率五百北侯軍追擊胡蘭、北蠻兩國的急行軍,不到一天時間殺敵八百,俘虜二百。
然而北侯軍也隻是傷了點皮毛,宋懷玉趁着夜色在篝火旁邊清洗着手上的傷口。
他滿身血污,傷口深可見骨,森然白骨暴露在鮮紅血肉中,尤為可怖。
顧還跛着一條腿慢吞吞走過來,從懷裡掏出兩個白饅頭扔給宋懷玉,“臭小子,快吃點吧。”
宋懷玉草草包紮好傷口,又将饅頭扔了回去,他盯着面前跳動的火焰,淡淡開口:“不了,你吃吧。你把這件事告訴和書了?”
“嗯?我告訴她了嗎,我怎麼不知道。”顧還裝傻,咬一口饅頭就着水喝,瞥見宋懷玉出神的表情後,勸慰道:“你也别亂想,殿下此行回京危機四伏,許是怕你被牽——”
連字的字音還沒出來,他就被宋懷玉的眼神看的生生止住了話題,最後嚼着饅頭歎氣,“你今天在戰場上太兇了,連命都不要,你真想把驸馬這個名頭讓給别人嗎?”
宋懷玉不為所動,手上的白布滲出血迹,他也不管不顧,整個人如同被寒山之巅的萬年冰給凍住,連口都懶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