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靜了許久,方才響起了柔溪的聲音,她看似平靜的語氣深藏着對接下來要叙述的東西的懼怕。
“當年,母後回楊家省親,父皇當時忙于政事,她便将我一起帶了回去。”
梁頌在回憶搜刮這件事的蹤迹,發現那時正是皇後和楊家對她放松警惕的時候,在皇後出宮的當晚,她就已經在福來的掩護下溜出了皇宮。
“回家那天,我很開心,以為自己能在宮外好好玩幾天,哥哥……就是楊滿,他那時候還不是纨绔的樣子,在楊府裡隻有他跟我一起玩,隻有他不會嫌棄我是一個女兒。”
當年皇後誕下柔溪前,楊家上下都在祈禱能生下一個皇兒,以此來穩固楊家在朝中的地位,誰知竟是生下了一個女兒。
而自那之後,皇後身體虧空,無法再生育。
也是因為這個,陛下對皇後的态度淡了不少。
加上楊微本就對皇後報以厚望,陡然得知這個消息,連帶着柔溪都不怎麼喜愛。
世家裡都是看菜下碟的貨色,主人家對柔溪的态度平淡,連帶着那些下人都對柔溪的态度不怎麼好。
怕是柔溪是當朝皇女,天潢潰胄。
那段時間在楊家省親的日子,也隻有楊家獨子楊滿,對這個妹妹關愛有加,不僅帶着一起出遊玩樂,甚至将自己的諸多私藏都給了柔溪。
這場從上到下對柔溪的忽視,轉機發生在那一日。
就在皇後回宮前一晚,柔溪半夜睡不着在自己的院子裡看月亮,那時正值初夏,月朗星稀,楊滿是一個安分不下來的皮猴。
他半夜翻牆爬到柔溪的院子裡,對着尚在年幼的妹妹說,要帶她去看一個神奇的東西。
彼時柔溪對楊滿的信任比對皇後都要多,所以在他說出這句話後,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跟着他一路躲着巡府的侍衛和下人,來到了楊府的禁地。
——後院竹林。
月光照亮了他們的前路,柔溪害怕的跟在楊滿身後,悄聲說道:“阿兄,我害怕。”
楊滿卻不以為然,他回過頭拉着柔溪的手,打着包票說:“阿妹不怕,待會兒見到那個東西,你才要好好捂着嘴巴不要叫才是。”
兩個人一路上狗狗祟祟,穿過竹林來到了目的地。
年幼的皇女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建築,害怕的縮了縮脖子,轉頭對着楊滿,咽了口口水,“我們這樣真的不會被外祖責罰嗎?”
楊滿虎頭虎腦晃着手,神秘兮兮:“不會,隻要你不說,我也不說,祖父就不會知道我們來過這裡。”
“真的?”
“真的,相信我。”
柔溪說到這裡,擡眼看了下梁頌的反應,她鋪墊到這裡,還是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問道:“皇姐,你真的要知道嗎?”
梁頌已經聽到了這裡,她手指輕輕将柔溪散落的發絲攏到耳後,“都已經說到這裡了,繼續吧。”
柔溪垂下眼皮,她在努力克服自己心底那股翻湧的惡心感,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那晚我和楊滿看到了一幅奇怪的場景。”
那座建築沒有門窗,隻有一個巴掌大下的洞口,楊滿膽子大,第一個透過洞口的縫隙往裡面看,久久沒有撤回腦袋。
柔溪等了一會兒,發現楊滿還在原地看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誰料這一拍就像是讓楊滿猛然回魂一般,他撤回腦袋,故作神秘讓柔溪也湊上去看。
“阿妹快看,裡面真的好神奇。”
柔溪回頭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楊滿的表情,發現他兩眼放光催促着自己去看時,便妥協般地将眼睛湊了上去。
“你看到了什麼?”梁頌看到柔溪猛然停住了話口,不由得追問。
柔溪深吸一口氣,她将頭從梁頌的膝上挪走,朱钗碰撞的聲音淅淅索索響起,她定定看着梁頌的眼睛,似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敢說出口。
“我看到了用金子打造的一個籠子,裡面躺了一個身無寸縷的女人,她的脖子上有一個項圈,上面鑲滿了珠寶。”
梁頌神情淡淡,目光示意柔溪繼續說下去。
跪坐在地上的柔溪頭皮發麻,現在想到那個畫面依舊渾身冒着雞皮疙瘩,她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她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便将頭扭到了這邊,我看到她的臉……她的臉…………”
梁頌在柔溪猶疑的表情中察覺到不對勁,她微微俯身,看着柔溪的眼睛,“她的臉怎麼了?”
柔溪在梁頌的逼問下,她忽然神情激動,緊緊抓着梁頌的裙擺,手指用力在織金琉光的面料上留下明顯的褶皺。
“我看到了她的臉,皇姐,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