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書言在衆人面前逃跑之後,涼州驿館加強了守衛,如今的驿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烏娅和烏焉依舊被關押在北侯軍手中,城中守軍也有北侯軍當值,梁頌秘密入城的消息除了宋懷玉等人知道,再無人知曉。
而謝柳書在謝書言離開驿館後異常安分,就連提審重案要犯的事情都往後拖了幾天。
宋懷玉站在書桌後悠閑地寫着字,梁頌坐在旁邊一邊研磨一邊看着從蒼城那邊傳過來的情報。
“月螢身邊的侍女被人擄走,三娘她們一直沒能找到。我讓七娘一直帶着她,等到這邊事情結束,就能讓月蘭過去找她。”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宋懷玉筆尖輕點,在宣紙上潦草幾筆畫出一隻兔子,梁頌瞧見後悶笑一聲。
“鎮北侯大人這般聰明,怎麼這麼久還沒猜出來我想做什麼?”
梁頌素白長指落在宣紙上,指尖輕輕描繪那隻兔子,下巴擱在手臂上,長睫在臉上投下一層陰影。
“你的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宋懷玉安靜地看着梁頌,聽到這裡眼球震顫幾分,拿着毛筆的手腕輕輕一抖,一滴濃墨滴落在那隻兔子上,将兔子的半身染了全黑。
“所以……你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好好的一隻兔子被自己的手抖弄得半黑半白,宋懷玉也沒了繼續寫字的心思,索性擱下筆坐在椅子上,學着梁頌将臉放在圈起來的手臂上。
兩個人看見對方的姿勢後都忍不住笑,梁頌肩膀抖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停下,她擡手拂去眼角笑出來的淚痕,對上了宋懷玉的目光。
“我猜到的。”梁頌說道,她眼睛裡寫滿了促狹,“我看到了你那天看我的表情,你的眼神裡裝滿了悔恨……和愛。”
她伸出手指落在宋懷玉臉上,指尖帶着漆黑的墨,如同作畫一般在他的臉上描繪。
濃墨在宋懷玉的眼皮上停留,給他那雙深沉的眼睛帶去幾分憂郁,他此刻的表情像是在擔憂。
他看着梁頌的眼睛,緩緩說道:“這件事很危險,風險很大。”
“我知道。”
梁頌輕聲回答。
她知道這件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離經叛道為人世诟病。
可總要有人去踏出這一步,梁頌想。
“你有把握嗎?”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梁頌故意賣着關子,手指依舊在對面人臉上作亂,留下了不少墨痕。
宋懷玉微微阖目,仔細感受梁頌手指在面上滑過的感覺,“真話。”
“隻有三分。”
宋懷玉過了良久才回答:“我會幫你。”
梁頌聽到這裡,突然捏住了他的鼻子,湊近去說:“為什麼要幫我,隻是因為我們綁在一起嗎?”
她臉上帶着笑,借着說笑的語氣将心裡跳動的些許不安說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不安,或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過可憐。
梁頌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并不是。”宋懷玉的鼻子在梁頌手裡,他嗡聲回答,“因為是殿下,所以我會毫無條件地去幫你拿到想要的一切 。”
“你可以反複向我确認,我不會因為可憐你而去做這個決定,更何況……”
宋懷玉突然湊近到梁頌的臉邊,兩個人湊的很近,幾乎都要給人一種已經親吻的錯覺。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可憐。殿下,我隻是在小心翼翼地愛着你。”
梁頌看着神情認真的宋懷玉,聽完這些話隻是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而後撤回去坐直,從袖中抽出一張輿圖放在書桌上。
“既如此,那便看看達蘭府的輿圖。”
宋懷玉:“……”他突然有種茫然感。
唇上還殘留着淡淡的氣息,宋懷玉怔在那裡,眼睜睜看着梁頌叫來站在屋外的傅桑,兩個人目光炯炯看着他。
說實話,鎮北侯這輩子都沒感受過如此真誠的目光。
他輕輕歎了口氣,坐直身子看向了書桌那副輿圖。
“這是從哪弄來的?”
梁頌:“五哥畫的,他之前在達蘭府裡面當差,摸清裡面的構造後畫出了這張輿圖。”
宋懷玉又聽到一個陌生的稱呼,他看向梁頌,眼底帶着幾分不可查的委屈,“等等,這個五哥是誰?”
“唔——”梁頌摸着下巴想了想措辭,“五哥是賦歌館裡明面上的館主,也是情報網裡的所有暗線的總教頭。”
“……賦歌館是你們一起建立的嗎?”宋懷玉抓住一個線頭,緊追不舍。
梁頌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答道:“是也不是,賦歌館當年是五哥經營的一家舞樓,後來開不下去要轉手,我變賣了當年所有的東西接了下來,之後才改名為賦歌館。”
“後來賦歌館被人砸的差點開不下去,五哥幫我出了頭,我花重金将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