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在烏娅即将失去意識的那刻,廂房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謝和書氣勢洶洶進來,身後跟着一隊鐵甲軍從外面魚貫而入。
烏娅昏沉的意識瞬間清明,她手腕翻轉從背後的繩結中掙脫,一腳猛踹到面前人的膝蓋,趁着他吃痛的時候劈手卸下他的胳膊。
然而面對如此情景,謝柳書也隻是淡然一笑,即便是被人卸了胳膊也不在乎,隻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們。
“演了這麼一出戲,就隻是想引我出來,你出息了,妹妹。”
謝和書臉色陰沉,她一言不發來到謝柳書面前,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随即空氣中傳來一聲響亮的耳光聲。
她這一巴掌用盡全力,直接将謝柳書一側臉扇的瞬間紅腫起來,一絲鮮血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謝柳書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側臉傳來火辣辣的痛意,他并沒有生氣,而是依舊用溫和的目光看着面前久違的妹妹。
“他給了你什麼承諾,能讓你冒着被殺頭的風險替他頂罪?”謝和書聲音中帶着不可察覺的顫抖,她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發着抖。
她千般萬般都沒能想到,用假烏娅引出來的暗鬼,會是她意料不到的人。
謝柳書……不,應該叫他謝書言。
謝書言從喉口壓抑地吐出一聲輕歎,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烏娅”,“如果你們要送她去胡蘭,不到半路就會被人殺死。”
“他已經知道了你們要做什麼。”謝書言退後幾步,對着謝和書搖頭,“你們所有的計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謝家、京城的所有世家都是。”
“沒人能逃過他的掌控,誰都不可以。”
謝和書看着和謝柳書長着一模一樣的臉的謝書言,她對于這個哥哥的了解都不如謝柳書多。
但她知道,想要置謝家于死地的從來不是面前的謝書言。
而是那個取代了她哥哥的謝柳書。
哪怕是雙生子,他們二人的秉性也是天差地别。
謝柳書好惡,善于操弄人心,引起各種事端以此取樂;謝書言性情溫和,喜歡讀書,不喜歡被權勢操控。
謝和書:“謝書言,是什麼讓你從一個書生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是不是謝柳書幹得,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他替阿娘報仇。”
“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妹妹。”謝書言不太贊同謝和書的話,他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願意的,柳書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謝和書因為這一句臉色驟變,她揮手下令,“抓活的,别讓他死了。”
“烏娅”聽到命令如同一隻輕盈的鳥雀,一把抓住想要跳窗的謝書言,二人瞬間纏鬥在一起,謝書言袖間滑落一柄短刀,速度極快插進“烏娅”的胸前。
誰知“烏娅”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傷,攻勢更加猛烈朝着謝書言而去,廂房裡如同被山匪洗劫一空,謝和書抱臂站在牆角,仔細觀察着謝書言的一舉一動。
“雀,胸下三寸。”
“唔——”謝書言被一拳砸中舊傷,發出悶哼退後幾步。
謝和書眯着眼,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左膝蓋上三寸,右肩兩寸。”
雀一絲不苟按着謝和書的指令,手段極其刁鑽狠辣,一點一點攻破謝書言的防守。
“後心上一寸。”
一聲痛苦的悶哼響起,謝書言吐出一口黑血,半跪在地被雀用奪過去的短刀橫在頸側,他身上所有的舊傷都被人用暗器紮了進去。
雀善使暗器,以銀針殺人。
謝和書來到謝書言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哥哥,别逃了。”
“殿下和侯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話間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梁頌身後跟着宋懷玉和傅桑,梁頌在看見廂房的慘狀後,微不可見地愣了一瞬。
“謝書言,宮中一别,已有四年未見了。”梁頌率先開口,平地一聲驚雷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謝書言。
而目光中心的謝書言卻是苦笑一聲,連連搖頭,“讓殿下看見我這般,書言慚愧。”
他低下頭,像是不敢面對梁頌。
宋懷玉在看到謝書言時,已經明白為何他在見到謝柳書後那股怪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謝書言的身上有着謝柳書沒有的書卷氣。
哪怕謝書言早已被血氣浸透,但他的骨子裡還是帶着不可磨滅的溫良。
“書言,看來你才是真正的書言。”
宋懷玉将目光移到梁頌身上,她說在宮中曾見過幾次謝柳書,原是謝書言。
謝柳書自知他應付不了人情交際,所以在任何需要進宮或者面見皇室之人時,便會将關在暗牢裡的謝書言放出去。
而恰恰就因為他的自負,才讓謝書言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梁頌。
所以才有了方才那場對話。
“殿下,我……”
謝和書想要為哥哥求情,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梁頌擡手止住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