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娅被氣得說不出話,她何嘗不知那是樓薩聖女,胡蘭王那個蠢貨,居然真的将樓薩聖女派了出來。
當初她力排衆議将朝臣向大宣安插明探的想法壓了過去,誰知胡蘭王那個蠢笨如豬的家夥背着她暗自實行計劃。
不僅真的王印被人偷走,如今就連樓薩唯一的血脈也被人斬首裝在木盒裡。
烏娅沒當場背過氣去已經不易,偏生宋懷玉還要在她傷口上拼命撒鹽,無奈她隻好咬着牙回他:“多謝好意,既然樓薩叛徒已被斬殺,我們不便多留,告辭。”
“慢着——”
梁頌倏然出聲,半個時辰前被人出聲留住的是她,現在位置調換,烏娅成了那個被留住的客人。
她幽幽看着烏娅的背影,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不近人情,“國師那麼急作何,本宮還未盡地主之誼,你莫走啊。”
門外的北侯軍齊齊上前一步,将整個驿站圍成銅牆鐵壁,烏娅見狀隻得重新退回去,“殿下有什麼條件盡可說來聽聽。”
梁頌微笑:“不必心急,等到了時候自會讓你知道。”
她将此前烏娅的話盡數都還給她,看見烏娅臉上的不虞後梁頌心情大好,甚至困意都消減不少。
謝和書早就放下了那人頭木匣,與梁頌寒暄幾句後便倉促出了涼州,芒砀山那邊大軍還在對峙,此次前來是為震懾烏娅,讓她以為大宣并未出兵。
然而要塞那邊林魚還在坐鎮,謝和書跟着宋懷玉策馬疾馳奔波在去往涼州的路上時,林魚早已坐鎮在前線,死死盯着胡蘭大軍的動向。
涼州此間事了,謝和書便向梁頌告辭,奔着前線去了。
烏娅看到這番場面,心知自己這次是栽到了梁頌手裡,認命地被北侯軍簇擁着壓了下去。
梁頌跟在大軍後面,迎面撲來的涼意讓頭腦瞬間清醒,又想起什麼停在了原地。
宋懷玉本是跟在她身後,看見梁頌停下後上前幾步,問道:“怎麼突然停了下來,怎麼了?”
*
四個時辰前,在宋懷玉前腳剛出涼州地界不久,就有一封密信從涼州送了過來,他在途中理清了梁頌在信中說的所有事情。
後來他一刻未歇,馬不停蹄回到北侯軍營,一邊差人前去芒砀山給謝和書送去口信,一邊提審了樓薩聖女月蘭。
在看清楚梁頌那封信後,月蘭緩緩将所有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半年前樓薩國主突發急症而亡,隻留下年僅十二歲的王子,而胡蘭王卻在此刻傳信,要樓薩上交一半的國土,附屬稱臣。
先王已逝,新王尚未繼位,樓薩聖女是每一任的國主長女所繼承,她扶持着年幼的弟弟,一邊與胡蘭虛與委蛇。
後來過了幾個月,胡蘭不再派人去到樓薩,隻是聽聞胡蘭王印被人竊走,正在滿沙漠的搜尋着竊賊的身影。
很快,胡蘭的軍隊來到了樓薩。
那日黃沙蔽天,不多時便罕見的下起了雨,月蘭就在此時得知樓薩的城門被胡蘭的鐵騎踏破,天上下着甘霖,地上淌着血海。
“鮮血染紅了樓薩的沙土,整個部落都慘死在胡蘭鐵騎之下,隻有我被人刻意放了出來。”
月蘭緊緊抱着膝蓋,神情恍惚地說出了真相。
“我也不知什麼時候王印就放在了我的馬車裡,我拼死從沙暴裡逃了出來,在看到大宣的軍隊後才放心暈了過去,可是後來我發現你們的軍隊裡有她的人。”
“她?她是誰?”匆忙趕回來的謝和書問道,她盔甲上沾滿鮮血,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從戰場上剛下來。
月蘭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不着痕迹瞥着帳内的人,她聲若蚊呐:“……是胡蘭國師的人。”
宋懷玉不動聲色:“你确信嗎?”
“我确信。”月蘭重重點頭,她逃出樓薩時,那個放了她的人就是潛伏在北侯軍的人。
謝和書和宋懷玉交換眼神,這帳中隻有五個人,除了樓薩聖女和他們二人,就隻有看守着樓薩聖女的兩個女兵。
宋懷玉問道:“那你記得她長什麼樣嗎?”
謝和書不動聲色後退,堵在了軍帳的入口那裡,觀察着那兩個女兵的神情動态。
月蘭糾結着,她害怕自己指認出來後自己會死,在宋懷玉的詢問下她在猶豫,然而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時候,女兵突然暴起。
鋒利的刀刃劃過半空,帶出鮮血噴灑的弧度。
咚——
是人頭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