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昏迷之人毫無意識,他都要以為這位公主殿下是故意的。
宋懷玉背後的汗浸濕了裡衣,他在回府的路上碰到了傅桑,帶着人沖回府裡,一把薅起正在喝茶的付雲就往公主府趕。
一路上吹着冷風差點給唯一的大夫凍僵,傅桑拎着付雲的藥箱跟在後面,饒是他速度再快,也趕不上宋懷玉。
之後便是方才的情形,付雲還沒歇口氣,就被拎到了昭玉公主的面前,宋懷玉一臉兇神惡煞的讓他救人。
“嘿,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醫,倒還是第一回見主動找人的病人。”付雲看見面前這個場景後樂了,他開始好奇這位煞神是什麼時候認識了深宮裡的公主。
這倆人不像是第一次見,付雲記得皇帝賜婚前他從未聽過鎮北侯還認識什麼公主。
脈枕落在地上沾了灰,付雲撿起拍幹淨灰放回藥箱,拿了張帕子擦手,又從藥箱裡重新拿了個脈枕出來。
他對着宋懷玉努努嘴,眼神閃着八卦的光,揶揄道:“勞駕,麻煩讓殿下安分一點,别再讓她亂動了。”
梁頌此舉也将宋懷玉弄懵了,他低頭看着攥着自己手腕的梁頌,輕輕抿了一下唇,擡手将梁頌的手掰開平穩的放在床邊。
此時房裡隻剩下他、付雲和那個小侍女。
付雲将手搭在梁頌脈上,指尖觸感冰的不似常人。
他眉頭一點一點蹙起,腰背也挺直起來,旁邊的人看見他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宋懷玉也感受到了梁頌身上的冷意,他放低聲音問道:“如何?”
付雲撤回手,冷着一張臉從藥箱拿出銀針,扭頭沖着侍女低聲喊道:“去弄一盆熱水來,順便再送來一支燭火。”
他這般表情和動作,宋懷玉看見後嘴角緩緩抿直。
還記得他上一次看見付雲如此,還是在顧還被敵人砍在了要害上。
桑衣出門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嬷嬷們去準備熱水,她重新燃了一支燭火送到了付雲面前。
銀針在火光下閃着細光,付雲将銀針燙熱之後晾了會,讓宋懷玉摁住床上的人,照着穴位一點一點将銀針紮了下去。
熱水送來時付雲正紮着最後一個穴位,他滿頭大汗看着宋懷玉,“最後一個穴位在頭頂,紮下去會很痛,你一定摁住了,别讓她亂動。”
宋懷玉也出了一身汗,他小心翼翼繞過銀針的位置,将梁頌的肩膀摁在床榻上,随後對着付雲點頭。
随着銀針的下落,梁頌掙紮的動作愈發明顯,她發絲淩亂被人禁锢着不能亂動,饒是昏睡中也忍不住從嘴邊溢出幾聲痛呼。
宋懷玉見狀偏過頭,咬着牙不去看梁頌面上的痛色,他呼吸急促幾分後又平息下來,再次扭過頭不見有任何異色。
除了他那雙眼睛底下的紅意。
付雲落完針,瞬間松了口氣。
他一邊用帕子擦汗一邊對着桑衣吩咐,“将熱水端來,把帕子浸濕不停用擦着她的脖子,醒過來之後就不用了。”
桑衣按照吩咐照做,蹲在床榻前一遍又一遍用熱水浸透的帕子給梁頌擦拭,宋懷玉在一旁盯着,被付雲一把拉到屏風後。
“你知道她身上的病是怎麼來的嗎?我從沒把過這麼虛的脈,顧還當初的脈都比她強幾分。”
宋懷玉看着付雲,聲音低啞說出了梁頌的遭遇,在說到腿疾時停頓了一瞬,臉上微不可微出現懊惱的神色。
他那日并沒有注意到梁頌的腿有不便,現在回想起來隻恨當時的自己不上心。
付雲聽完後唏噓不已,他擡起食指指向屏風後的梁頌,放低音量對宋懷玉解釋道:“方才我發現她體内痼疾頗多,寒症可用藥調理,但她的腿疾可不好治,她的膝蓋似乎被敲碎過,傷好後骨頭沒複位,所以氣血淤堵,一到冷天就疼痛難忍。”
說罷他又想起什麼來,歎了口氣繼續道:“況且你們三月後完婚,之後她可是要跟你回北疆的,你也知道北疆有多冷,殿下的腿疾又是受不得冷,這可咋整。”
宋懷玉聽完沉默不語,他擡眼企圖透過屏風看着床榻上昏睡的梁頌,熱水一盆又一盆的送進來,桑衣的手早已被燙的通紅,但她還是繼續為梁頌擦拭着。
直到她這一次擰幹帕子上的手,雙手通紅去撩過衣領擦拭時,帶着微涼的掌心握住她的腕,桑衣擡眼看去,發現床榻上的人醒了過來。
梁頌看着桑衣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銀針,微微歎氣道:“好啦,我已經醒了,别哭。”
說罷用她帶着涼意的手包着桑衣通紅的手背,眼裡閃着細碎的光。
宋懷玉聽見桑衣停下的動作,也聽到了梁頌那句話,在付雲擡腳過去時抓住他的胳膊,沉聲道:“你治好她,剩下的事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