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内,冷随激動地錘着審訊桌,頸間血管爆起,滿面通紅:“姓孟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譚二和羅濱都是我讓景三殺的!不夜天那娘們也是我殺的!屍體剁碎了扔河裡喂魚了!統統跟我哥沒關系!口供拿過來,我簽!”
孟川低頭一笑,随即對上冷随的目光,冷冷地說:“現在才想認?可惜晚了。景三指認當年醉酒殺人的案子受你指使,已經啟動重查了。那個被殺的倒黴畫家,”孟川一笑,“呵,有點意思。”
“姓孟的!你們這種吃公糧的,不就想趕緊結案了事嗎!都跟你說了,兇手就是我!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你他媽還查什麼查!認罪書呢!拿來!還有什麼要簽的,全都給我拿來,我簽!”
冷随整個人激動到無以複加的狀态,渾身顫抖。如果不是明知他惡事做盡,孟川真怕他撅過去。
“不用着急認罪,整件事跟其他人有沒有關系,要查過才知道。”
“你他媽有病吧!沒事找事閑得蛋疼啊!趕緊結案!”
“還有,”孟川起身,銳利的目光恨不得刺穿冷随,“我們這種吃公糧的,想的不是趕緊結案了事,而是怎麼幹死你們這幫人渣。”
說完,孟川轉身離去。
辦公室内,卷毛側坐在武彪辦公桌沿,正眉飛色舞描述着什麼,看到孟川,興奮地招招手:“川哥!”
孟川上下打量了卷毛一遍,眯着眼睛颔首贊許道:“能把景三拿下,不錯。不然冷随也不會這麼快破防。”
卷毛擺出一副凱旋而歸期待萬衆喝彩的英雄姿态,難掩得意:“川哥,你是沒見着,我就把冷随要他殺譚二的來龍去脈就那麼不徐不疾地一描述,他整個人都傻了!然後下一句就問‘小冷總真招了?’”
卷毛傻瞪着眼睛,強忍住笑繼續粗聲粗氣模仿景三:“‘不能夠啊,明明天衣無縫啊’,‘怎麼會這樣’……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所以啊,審犯人,尤其這種難纏的貨,就得知道他的軟肋是什麼。不管冷随是不是真的招供了,讓他以為冷随招供就夠了。”孟川慨歎說。
卷毛狠狠一點頭,說:“可不嘛,景三之所以嚣張,不就是認定冷随不會倒麼。他根本不怕服刑,他怕白白服刑撈不着好處,一看金主爸爸沒了,得,整個世界崩塌了……哎,川哥,你怎麼知道案子背後這麼多細節?咱們也沒查到這麼牛叉的證據吧。”
孟川意味深長一笑,說:“男人的直覺。”
卷毛的笑容瞬間轉為鄙夷:“切。”
孟川斂起輕松,長歎口氣,對卷毛和武彪正色道:“還剩最後一場硬仗了,跟冷飛比,冷随和景三都是小卡拉米。再找不到冷飛的突破口,這個老滑頭可就要再次成功過關了,隻有非法拘禁和故意傷人罪,呵,太便宜他了。”
“川哥,你說他在李曉欣之前,還殺了十九個姑娘,這是随便說出來唬冷随的,還是真的?”
一想到那麼多被害者都無聲無息化作肉泥蝕于強酸,孟川神色黯了下來:“真的。”
卷毛奇道:“怎麼,碰上目擊證人了?”
孟川看着窗外的濃黑夜色,喃喃說:“算是吧。”
“川哥,你最近怎麼總是神神叨叨的。” 武彪說完推了推眼鏡。
孟川轉頭看向武彪,說:“哪裡神叨了?幾個突破口哪次找得不準了?”
“不是不準,而是……太準了,就跟開了上帝視角似的。也不知道你哪裡得來的消息,問你你還不說,總打馬虎眼。”
“嘶……膽子大了啊,現在敢質問你川哥了,”孟川一笑,佯嗔着岔開話題:“景三當年殺的那個流浪畫家,查得怎麼樣了?”
“都過去二十年了,川哥,而且你也說了,是流浪畫家,連個親人朋友都沒有,實在沒地方去問啊。他生前的社交媒體賬号,平台都倒閉了。目前隻查到他有個電子作品庫,是他們畫家圈子常用的一個平台,目前還在,我剛從廠家那裡把他所有後台數據拷了過來。不過裡面存的隻有他生前的畫畫作品,隻字片語都沒有,也看不出來人際關系。”
“作品?”孟川眉頭微蹙,“都什麼風格?”
“主要畫人像,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乞丐、出租車司機,也有女明星、企業家……男女老少,有錢的沒錢的,有名的沒名的,都有。”
“有跟冷飛冷随相關的嗎?”
“數據一拷回來,我就用AI查過目前所有涉案人員了,沒有。”
孟川眸光漸深,思忖片刻忽然問:“有黑發黑瞳的年輕女性嗎?”
武彪面露難色,說:“這恐怕沒法查。”
“為什麼?”
“他所有的畫全都是黑白的,很難判斷人物本身的發色和瞳色。”
武彪說完,把電腦屏幕轉向孟川,又用鼠标點擊幾下,迅速打開一個文件夾。這位逝去二十年之久的畫家心血,便以縮略圖形式鋪開。
的确如武彪所說,所有的畫沒有半點色彩,有的僅僅是幾筆速寫,有的精雕細琢。但無一例外,所有人物都栩栩如生,眼神中的各式情緒傳達極為精準。
“按照完成時間排一下序,先看他臨死前都畫過什麼。”
“是。”武彪說完,又輕點兩下,所有圖片以時間倒序排列。
孟川接過鼠标仔細查看,形形色色的人物閃過眼簾。當看到右側上傳時間那列信息時,他忽然來回滾動屏幕。
不消片刻,孟川喃喃地說:“他是當年四月中旬死的,從二月份開始,他作品數量明顯少于以往月份,隻有零星幾幅。”
“不對啊川哥,我把所有文件拷貝過來的時候,廠家說他文件很多,還問我要拷幾年元數據呢,說他最後那不到四個月的文件體積趕上往年全年作品了。”
“難道最後那幾張用了超高清掃描,所以文件體積特别大?”卷毛問。
孟川盯着屏幕,眉心漸漸鎖緊:“還有一種可能,有隐藏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