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炸開,風雨大作,偶爾光臨的閃電将世界照得一閃一閃,如同過曝的照片。
五輛車停在科研路一側,齊齊開着遠光,對着路旁的深草。這個季節氣溫适宜雨水豐沛,随便一片荒地都是野草瘋長的天堂。
幾名身穿雨衣的男司官并排向前,一手拿着強光手電,一手拿着長木棍在齊腰深的草叢中扒拉來扒拉去,最中間的司官還牽着兩條身穿“安全司”馬甲的比格犬。
“汪——汪汪——汪——”兩條犬比賽似的瘋狂前探,對着前方狂吠,如果沒有牽引繩,看那架勢恨不能原地發射。
“川哥,估計快了,今晚搜了這麼多地方。目前就屬這一片他們兩隻叫得最兇了。”卷毛一邊說着,一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沒辦法,雨太大,雨衣的帽檐根本不頂事。
“但願吧。”孟川眉頭緊鎖,任憑雨水在臉上肆意橫流,滿心滿眼隻有眼前的深草。
“川哥,你别氣餒,這趟我特意叮囑五處弟兄把功勳犬帶來的,上次才幾克的——”
“這是什麼?!”最外側的司官忽然停下喊道。
孟川趕忙深一腳淺一腳地湊過去,強光手電照耀下,一隻被泥巴糊得看不清本來顔色的高跟鞋橫在泥裡。
“川哥,這是何顧問的嗎?”
孟川搖搖頭,說:“她平時不穿這個,而且這看着也不像是她的尺碼。”
孟川又用木棍扒拉了兩下那隻高跟鞋,又說:“都被草根纏住了,估計還沒長草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孟川心中燃起的一絲希望再次熄滅,他暗歎一口氣,無奈地望向天空。
雨一點要小的意思都沒有,密集的水線充斥在天地之間,可視距離遠不及平時。
整條科研路的地都快被安全司犁了一遍,仍一無所獲。時間一點點流逝,何念的安全愈發堪憂。
“這破雨下得……操,等抓住這傻逼,高低得揍他一頓。”卷毛一邊抱怨,一邊擡起手電掃向遠方。
雨夜中的荒地似無盡頭,而光明又隻有那麼一點點。
就在卷毛手電亂掃中,遠處莖葉縫隙隐隐透出一個白色物體,而且在手電光某個角度照射下,竟然還有強烈的紅色反光點。
孟川眼睛微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瞬間,他用手電光一指,厲聲大喊:“那邊有東西!”
仿佛在應和孟川,兩條犬對着孟川手電光指着的方向叫喚得更兇了。
“别撒開!它們跑過去可能會破壞痕迹。”孟川吩咐完,拿着木棍和手電,一馬當先蹚開齊腰深草向剛剛那個紅點艱難跋涉。
一路踉跄走到近前,孟川深吸兩口氣平複呼吸,才終于下定決心似的撥開野草。
終于,目标出現——一輛白色山地自行車橫在草莖和污泥之中,車尾的紅色反光片已然碎裂,隻剩一半。
孟川對這輛被他用裹屍袋“偷過”的自行車再熟悉不過,喃喃說:“何念的車。”
-
孟川和卷毛終于回到車裡。
卷毛一邊擦臉,一邊遞過來幾條一次性吸水巾:“川哥,擦擦吧。”
“嗯。”
孟川接過,索性把濕透的上衣脫了扔在後排地上,用吸水巾囫囵擦了擦頭,又順帶抹了兩把臉。
“川哥,要不把以前抓過的人以及親戚朋友再排查一遍?我估摸着是沖你來的,這傻逼又不敢直接動你,看你跟何顧問走得近,所以幹脆把她給綁了洩憤。”
三兩下,孟川把精悍的上身也擦了個大概,終于坐定。
孟川看了看中控台的時間:02:07,搖搖頭,滿臉擔憂地說:“這都九個小時了,如果想通過對何念做什麼來報複我或者要挾我,早該聯系我了。”
“那這傻逼圖啥?圖錢?那麼多有錢人滿大街亂晃呢!圖色?不夜天的風騷姑娘多了去了!”
孟川眉毛一剔,給了卷毛一個刀眼。
卷毛聲音頓時低了八度:“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何顧問多低調一個人啊,人際關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平時話都不愛多說,她能跟什麼人結仇?綁她能有什麼用?”
孟川胳膊搭在方向盤上,看着擋風玻璃外的夜幕,長歎一口氣,說:“用處大了。”
“什麼用處?”卷毛困惑地看向孟川。
孟川岔開話題,問:“你來科研路的時候,彪子查到冷飛和冷随後續有什麼異常嗎?”
“冷随昨晚帶了個女的回家,今天中午才下樓吃飯,然後跟那女的去公司了。晚上吃完飯又帶着那女的回家了。那個冷飛嘛,一直在家和公司之間兩點一線,我來的時候他還在公司加班呢,唉,你說人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這麼苦逼……”
卷毛面露不解又說:“哎川哥,下午彪子跟着你從那個汽修店回來的路上,不就查了他們沒什麼問題麼。你怎麼還放不下這兄弟倆?”
孟川眉頭緊鎖,說:“我總感覺翡冷翠這哥倆有問題,但是具體哪裡有問題,我也說不上來。”
“川哥,既然鐵證如山,該排除就排除吧。咱們現在幾個案子并行,工作量已經很大了,精力哪夠用啊,幹嘛非得給自己找麻煩呢……”
砰砰——有人敲了敲孟川的車窗,是五處的人:“川哥,魯米諾測完了,目前沒發現任何血迹。”
孟川懸着的心勉強放下半分。
五處的人繼續說:“這又是下雨又是野外,現場能用的線索不多啊。目前的痕迹顯示,自行車應該是從路邊掄着扔出去的。這種山地自行車,自重不大,成年壯漢扔個十幾米不是難事。我們包好帶回去再驗驗,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指紋。不過這雨……”
五處的人擡頭看看漫天雨線:“估計能留下的線索很少。”
孟川點點頭,囑咐道:“盡力吧……這自行車對何顧問意義重大,她很愛惜的,麻煩精心着點……辛苦哥幾個了,忙完這陣子請你們吃大餐。”
“好說,川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