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問:“你說你16:17給她打電話想讓她等一下,然後發現她手機關機的?”
“嗯,未接記錄都還在。”
“她16:11從貓眼路返回科研路是為什麼?而且向東去了……她跟你提過當天還要見什麼人嗎?”
梅森:“沒有。”
孟川站起轉身,眼睛鎖住梅森,凝眉質問道:“何念到底有什麼危險?你還知道什麼?”
梅森避開孟川的目光,看向孟川身後定格的監控畫面。良久才說:“她跟着你破案,我一直很擔心。安全司平日接觸的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她一出事,我第一反應就是被你連累了。”
“被我連累?呵,靈眸綠地發生命案那天,也就是4月11日,她當天晚上就是來你這裡了吧?害她跟命案扯上關系,被安全司盤問好幾遍,咱們兩個到底是誰在連累她?”
梅森沒有回答,依然面無表情看着監控屏幕。
孟川加重語氣問道:“今天是周六,4月11日也是周六,沒猜錯的話,她每個周六都來科研院找你吧?從剛才的監控畫面就能看到,坐電梯你都在帶她坐沒有攝像頭的那部高層專屬電梯,你在盡力避開所有監控拍到她。那麼問題來了,你在擔心什麼?”
梅森呼吸微微亂了節奏,但仍抿緊雙唇默不出聲。
孟川雙眼如劍,緊緊逼着梅森。
空氣中隻剩空調運轉的聲音,中控室内靜如寒冰滿布的地窟。
梅森終于開了口:“想必你也知道,我師妹之前曾在科研院工作過一段時間,但現在她已經不是科研院的人了。我們科研項目都有保密級别的,如果被人發現她再度入院,竊取機密的帽子她可就甩不掉了,會被追究法律責任的。”
“種種迹象來看,你在科研院可以算得上隻手遮天,怎麼,這點小事都保不住何念?不是說師兄妹叙叙舊很正常嗎?”
“我當然可以這麼保她,但是我師妹生性清冷不願與人打交道,從來都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川看着梅森無比坦然的表情,一股無名火燃了起來:“失蹤發生後的48小時是黃金時間,超出這個時間還找不到人,大概率兇多吉少。你要是有任何隐瞞,真的會害了何念。”最後幾個字,孟川一字一頓。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孟司官。”梅森直視孟川的雙眼說道。
“你最好是。”孟川說完又與梅森對視片刻,然後繃着臉,坐回監控台前,盯着定格畫面上的何念身影。
忽然,他目光一凜,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孟川迅速調出4月11日晚間的監控,然後把幾個攝像頭畫面全都調成十六倍速同時播放。
果然,和預想的一樣,何念當晚來科研院找過梅森,然後在暴雨前離開。
他把目光集中在屏幕左上角的畫面,那是後門攝像頭拍着院内的角度。他把畫面調成四倍速,眼睛緊緊盯着畫面中的玻璃門。
大雨滂沱,狂風亂作,兩截樹枝被風吹斷掉落地面。盡管伸出來有一米的屋檐已經在盡力遮風擋雨,大樓玻璃門的下半部還是被瓢潑雨水無情地沖刷着。
後門外科研路上偶爾路過一輛輛車的遠光,都被泡在水迹中的玻璃門用反光忠實地記錄下來。
四倍速的畫面中,一輛車亮着遠光停在貓眼路路口,久久不走。孟川想起武彪提起的那輛抛錨的冷鍊車。一個小時十五分鐘之後,另一輛車的遠光映來,這輛車沒有正常駛過,而是停在抛錨冷鍊車的後方,從大燈位置和影影綽綽的輪廓來看,兩輛車尺寸一緻,都是冷鍊車。随即,兩輛車的遠光被走來走去的人影擾得紛亂,不到五分鐘後,第一輛冷鍊車開走,又過十分鐘左右,第二輛冷鍊車才離開。
這五分鐘,這兩輛車在幹嘛?交流修車嗎?
一股模模糊糊的感覺慢慢湧上孟川心頭。忽然,他手機開始振動,有電話進來。
孟川按下接通鍵,武彪的聲音傳來:“川哥,何顧問這兩天所有通話記錄都排查過了,除了你提供的兩個熟人的聯系方式之外,另有一個是靈台出版社辦公電話,這個号碼跟何顧問經常通話,目測沒什麼疑點。還有一個私人電話,比較可疑,是今天下午16:08分打給何顧問的,對方機主叫陳西露,這人咱們之前備過案,是不夜天的老闆。”
孟川瞳孔微縮,深吸一口氣,盯着監控畫面說:“好,我知道了。另外,彪子,譚二死亡當晚從科研路駛過的兩輛冷鍊車,給我重新查。”
“川哥,五處都驗好幾遍了,一滴血都沒驗出來。”
“那輛抛錨的不用查了,把司機控制住。重點給我查那輛攝像頭顯示正常駛過的冷鍊車,事發當晚,這兩輛車可能把車牌給掉包了。”
“啊?”
孟川接着吩咐道:“另外,讓卷毛帶兩隊人帶兩條犬,在科研路東口等我。速度!”
“是!”
孟川挂斷,幾下敲點,很快又撥出一個電話。
不到兩秒,一個糙漢的聲音放炮仗般響起:“喂,想你爹了?”
孟川報之以更為嚣張的語氣:“安德魯,趕緊給你爺爺我把不夜天掃了!尤其他們那女老闆陳西露,上來就控制住她,不要讓她與外界有任何聯系!然後帶回司裡,我要連夜審她!要是這點破事都辦不好,你們四處以後就别在安全司混了!”
“你爹我——”
不等對方輸出分毫,孟川啪地挂斷電話。
緊接着,他推開椅子霍然起身向外。
與梅森錯身時,孟川停下,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别張嘴閉嘴‘我師妹我師妹’的,師兄妹也算不上什麼多親密的關系,臭顯擺什麼呢。”
說完,孟川向門口大步流星走去。
“孟司官,别忘了我的告誡。”梅森的聲音從孟川身後傳來。
孟川一聲冷哼沒有搭理,繼續向門外走去。
“如你所說,我在科研院隻手遮天。如果驚動了科研院其他人,倒黴的不會是我,隻會是我師妹。”
孟川止住腳步,面沉如鐵,回了一句:“不用送了,我自己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