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獵前夕,老皇帝果然找借口解開了太子的禁閉。
紀婉玉收到消息,帶着李雲松去找皇後。
皇後見到她,就想起上次的談話,臉色微變,揮手讓其餘人出去。
李雲松站在紀婉玉身後,沒有随着那些人離開。
皇後看了看他,又去看紀婉玉,見她沒有反對,就明白她去淨身房把人帶出來,并不是一個意外。
隻是,紀家和李家不是沒有交集嗎?
頓了頓,皇後就想明白了,擡手示意兩人坐下。
紀婉玉從善如流地坐下,佯裝不知道她那些看似隐晦的打量。
她習武,五感比常人敏銳,皇後那些視線逃不過她的感覺。
皇後在等紀婉玉先開口,如同上次那般。
紀婉玉也在等皇後先出聲,上次她态度明顯,已經抛過橄榄枝了,這次怎麼着也得輪到皇後了,而且一而再上趕着,會落到下風。
三人安安靜靜地待了會。
皇後摸清了紀婉玉的意思,身體微微向前傾,聲音放低,“你們對這次的事有什麼看法?”
她用的是你們,說明把李雲松也算了進來。
紀婉玉揚了揚眉梢,唇角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
她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眼李雲松。
皇後既然提到了李雲松,那就表明,她想摸清楚李雲松在合作裡占據什麼位置。
李雲松和她對視了一眼,看向皇後,“先禮後兵。”
皇後的眸光一下變得銳利。
李雲松神情平淡地繼續道:“ 人的愧疚本就是一種很渺茫的東西,不僅會消耗殆盡,還會讓悔恨成百上千地增長。”
皇後面上不動如山,實則心中一緊。
她把紀婉玉叫過來,就是因為她的想法和李雲松不謀而合。
皇帝第一次會因為愧疚放過太子,第二次還會嗎?
随着時間的流逝,那點愧疚不僅消失了,還成為了他後悔的養分,壯大了他想弄死太子的念頭。
皇後久久地沉默。
紀婉玉伸手握住她不再光滑的手,輕聲喊:“娘娘。”
皇後恍惚中看見了當初的琳珺。
她和琳珺是手帕交,在出嫁之前幾乎形影不離。
後來她入了宮,琳珺被指婚給紀爹。
她曾覺得紀爹配不上琳珺。
直到有一次,皇帝開恩,把邊關将士召回京城,她再次見到了琳珺。
彼時她正為立儲一事忙得焦頭爛額,得知昔日好友遞帖子,終于從這些事中抽身。
琳珺還是那副模樣,歲月似乎格外眷顧她,十年的時間并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反而讓她多了一絲成熟的韻味。
而她,卻早早生了白發,眼角也長出皺紋。
心裡藏了事,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行為也能看出來,何況琳珺是最了解她的人。
琳珺和她說了很多,最後走的時候,也是這般握住她的手,輕聲喊了她一句娘娘。
她什麼都沒有說,但皇後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
思緒驟然回籠,皇後目光聚焦,落在眼前這張跟琳珺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
“這事,得和我兒讨論讨論。”
言下之意,隻要太子答應,她定會同意。
紀婉玉點頭:“這是自然。”
皇後和太子母子情深,隻要皇後同意,這事就成功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半,紀婉玉已經有了計劃。
皇後:“既如此,九皇子......”
紀婉玉和李雲松對視一眼,“娘娘,這事我正要和您說。”
她把領養九皇子一事,以及廢太子之位的利弊說完,皇後沉默着沒有說話。
私心裡,她并不贊成廢太子一事。
理智上,她明白這麼做才能保命。
太子現在最需要的不是翻身,而是活下來。
最終,皇後還是點了頭。
不知道皇後是怎麼跟老皇帝商量的,出去圍獵之際,本該在冷宮中的九皇子站在了皇後身後。
林貴人站在後宮嫔妃末位,死死盯着皇後的馬車。
她的視線毫不收斂,皇後自然感受到了。
她也是在去接觸九皇子的時候,才知道當初紀婉玉為什麼拿九皇子當筏子勸說她。
皇後眯了眯眼,說實話,被人算計的感覺她不喜歡,但這個人将來會是她的友軍,那又不太一樣了。
誰都喜歡自己的友軍是厲害的。
皇後沒管林貴人,視線越過人群,落在不遠處的馬車上。
那輛灰撲撲、不起眼的馬車上,坐着她時隔半年未見的兒子。
此時的太子一家正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