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靈是一個神秘的種族。
他們生活在北部王國,極少會走出雪域。每一次出現都意味着腥風血雨。
巫靈大軍過處,流血和戰争不斷。年複一年,恐怖的印象持續加深,這個種族近乎成為厄運的代名詞。
此次造訪血族王城,與以往的情形截然不同。
奉雪域之主的命令,四人前來給血族遞話,雪域接受血族的示好,但金岩城必須拿出更多誠意。
之前提的可遠遠不夠。
巨鸮出現在城市上空,王宮中很快得知消息。
巫靈們沒有等候太久,王國重臣聯袂出現在城頭。
遵照戈羅德的命令,大臣們盛裝加身,專門迎接遠道而來的使者,引領他們前往城内,進入血族的王權中心——金岩堡。
巨鸮降低高度,巫靈自半空中躍下,姿态輕盈,踏雪不留痕迹,仿佛沒有重量。
他們足夠神秘,也極其可怕。
深色鬥篷垂至腳踝,落地時下擺翻起,現出精緻的靴子。
靴跟鑲嵌寶石,相當奢侈。
靴幫纏繞詭異的暗紋,由于鬥篷垂落,血族們來不及細看,隻能依稀辨認出,應該是屬于巫靈的圖騰。
四人落地時悄無聲息,鬥篷遮擋全身,兜帽始終沒有掀起。
“帶路。”為首之人言簡意赅,态度傲慢,甚至有些無禮。
以紮克斯為首的大臣們心生不忿,奈何有求于人,現階段隻能隐忍。他們用力咬着後槽牙,仍要擺出笑容,表情難免有些古怪。
“請。”
城牆下備有馬車,車前馬匹神駿無比,稱得上百裡挑一。車廂内裝飾豪華,外部雕刻誇張的圖案,帶有顯著的血族風格。
車頂的徽章閃爍微光,象征國王戈羅德,替代創建金岩城的古老血脈。
巫靈在車前駐足,兜帽遮擋下,眼底閃過清晰的嘲諷。
擁護一個雜碎坐上王位,整體耽于享樂,沉溺于不入流的手段,難怪血族會日漸沒落。
見他們遲遲沒有動作,大臣們面面相觑,不免心生遲疑。
“請問……”
不等話音落地,四人收回視線,一言不發進入車廂,随手關閉車門。
見狀,紮克斯等人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愈發神經緊繃,行事變得更加小心。
大臣們迅速交換目光,各自登上馬車,過程中沒有任何語言交流,沉默得異乎尋常。
所有人登車,車夫揚起馬鞭。
駿馬邁開四蹄,疾風一般穿過城内。
車旁景物向後飛退,迅速變得模糊,沿道路兩側鋪開朦胧的光影。
城市上方,四隻巨鸮盤旋在天空。
它們交替穿過雲層,蕩開一片又一片烏雲。
矯健的身姿拖曳白光,凝成交錯的白練,在雲中繪成一幅幅奇怪的圖案,風過時又被遮擋。
車隊穿過城内,途經孤獨聳立的黑塔。
透過車窗,巫靈們望見被荊棘纏繞的建築,表情終于發生變化。
“黑塔。”
“血族王子的居住地。”
“據說他的母親是血族第一美人,戰場上所向披靡,政治手腕卻相當稚嫩,而且過于沉湎情感。”
“如今的血族之王,依靠欺騙登上王位,手段很不光彩。”
“血族本該有一名女王。”
巫靈們長居雪域,消息卻不閉塞。
他們有大量情報渠道,對于戈羅德和殷王後的愛恨糾葛以及年幼就閉居黑塔的血族王子,他們都有所耳聞。
看似高冷的生物,同樣不缺乏八卦心态。
“這位王子嫁給陛下,他會失去王位繼承權。”
“這是血族的事。”
“陛下單身太久,他需要一個伴侶。這位王子血統純粹,又相當漂亮,是一個合适的對象。”
“的确。”
巫靈們結束交談,旋即收回目光。
想到此行目的,他們的神情變得嚴肅,再沒有閑話的心思。
“希望一切順利。”
最初,巫靈王對這次結盟可有可無,熱衷的是他的大臣。
雪域的統治者不能一直單身。
是否有繼承人不重要,畢竟巫靈生命漫長。
他們擔心的是巫靈王過于孤獨,甚至是孤僻。那樣一來,情況就會變得不太妙。
曆史經驗證明,巫靈王的存在很特殊,他的情緒關系到雪域安穩。如果他像前任國王一樣嗜殺,或是厭世,不僅北部,四方王國都将陷入戰火,
巫靈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勸說巫靈王,奈何收效甚微。
就在衆人沮喪不已時,事情意外出現轉機。
岑青的畫像送入暴風城,巫靈王的态度随之發生改變。
巫靈們為此歡喜雀躍,不惜改變宅家的作風,開始在外奔走,一個比一個賣力。
弗蘭四人正是如此。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越過黑塔,消失在道路盡頭。
馬車穿過長街時,城頭烏雲意外散去。
明媚的陽光傾瀉而下,末端覆蓋黑塔。塔外的荊棘披上一層光,顔色變得柔和。
黑塔内,黑騎士們從酣夢中蘇醒,睜眼望向天花闆,大腦有片刻空白。
常年的流放生涯,身處簡陋環境,他們早習慣堅硬的床闆、幹硬的被子和四面透風的屋子。
房間過于溫暖舒适,他們反而變得神思恍惚。
有半分鐘時間,他們呆望着天花闆,分不清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腳步聲從走廊中傳來,緊接着房門被敲響。
地精的聲音穿過門闆,變得甕聲甕氣:“騎士老爺,該起床了。早餐已經準備好。”
早餐?
黑騎士們騰地坐起身,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一把掀開厚實的被子,赤腳踏上地面。
涼意從足底襲來,徹底驅散困意。
一人走到窗前,雙手拉開窗簾。
大片陽光投入室内,刺得窗前人眼球生疼,瞳孔在瞬間收窄,足足十秒方才恢複。
“天亮了,起床!”
佩諾爾特在窗前轉身,見衆人又倒回去,不滿地皺了皺眉。他大步走向床鋪,大手用力抓下,逐一掀起騎士身上的被子和毛毯。
黑騎士們抗議無效,隻能抱怨幾聲,掙紮着離開柔軟的被褥。
裡貝拉不在房間内,她睡在隔壁的卧室。
日暮山脈環境惡劣,是一片不毛之地。
流放在該地,生存是重中之重。黑騎士忽略男女大防,常會擁擠在一起取暖。
如今條件改變,裡貝拉雖然不在乎,還是接受荊棘女仆的好意,單獨睡在一間卧室。
實事求是地講,能夠獨占一間卧室,耳邊沒有呼噜聲和磨牙聲,也不必忍受各種難以言說的氣味,是一種良好的體驗。
在同僚們掙紮着爬出被窩,和溫暖的床鋪依依不舍時,裡貝拉已經穿戴整齊,精神煥發地出現在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