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戰鬥慘烈無比,王宮前的台階都被血染紅。至今回憶起來,仍讓她們心驚肉跳,禁不住全身顫抖,指尖冰涼。
荊棘女仆來至王後面前,作勢拎起裙擺彎腰。
腰彎到一半,她忽然擡起頭,嘴角以詭異的弧度掀起,眼底一片冰冷:“龍血石,您不該佩戴它。”
說話間,一簇荊棘自她掌心探出,瞬間襲至左娜面門。
左娜飛身閃躲,荊棘卻如影随形,精準扯斷了她胸前的項鍊。
大顆珍珠落地,迸濺在光潔的地面上,朝不同方向翻滾。
女仆扯斷珍珠項鍊,隻取走鑲嵌墜子的寶石,鮮紅如血,純正的色澤,與岑青佩戴的那枚一般無二。
“殷王後的珠寶,您沒有資格佩帶。”女仆語氣生硬,不給左娜留半分顔面。
左娜臉色鐵青,怒火充斥胸腔,尖銳的獠牙刺破牙床,雙眼染上猩紅。
“你放肆!”她怒視對面的女仆,周身掀起狂風,華麗的裙擺翻卷飛揚。
女仆凜然不懼,她竟然在笑。
瘋狂,黑暗,充滿挑釁。
她期待左娜動手,更想趁機殺死她。
“鸢尾,可以了。”茉莉收起羊皮卷,閃身出現在兩人之間,伸出手臂攔住女仆。
死傷幾個女官無所謂,對于王後,目前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國王召集貴族議事,所有大貴族都在王宮,王後突然死了,會給殿下惹來麻煩。
王子殿下願意維護她們,她們也該有所考量。
鸢尾清楚茉莉的顧慮,收斂起黑氣,朝王後惡劣一笑,足以令對方七竅生煙。
雖然沒有達成目的,女仆也不覺得遺憾。
歸根結底,王後左娜微不足道,戈羅德才真正該死。
茉莉攔住同伴,得體地向王後行禮:“漫長的牢獄生活讓她缺乏理智,偶爾無法控制行為,請原諒她的失禮。”
“失禮,僅僅是失禮?”左娜怒不可遏,感到異常荒謬。
她是血族王後,頭戴王冠,是王國最尊貴的女人!
她無法動岑青,難道還要忍受他的侍女?!
“您佩戴龍血石本就不合規矩。”看出對方的态度,茉莉無意繼續客氣,虛與委蛇是在浪費時間,索性直接挑破,“這些珠寶是殷王後的遺産,理應由岑青殿下繼承。您私藏它們,佩戴它們,宣稱擁有它們,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身為一名貴族女爵,如今的血族王後,身份的确尊貴。
可這不代表一切。
左娜藏匿殷王後的珠寶,妄圖搶奪繼子的遺産,無疑是一件丢臉的事情。一旦傳揚出去,會被所有王室和貴族恥笑。
如果不想繼續丢臉,最好懂得妥協。
聽出話中的威脅之意,左娜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除非她提出更合适的聯姻人選,粉碎岑青的倚仗,否則這口氣她必須咽下去。
“如果您沒有别的吩咐,請容許我告辭。”茉莉再次向左娜行禮,動作标準卻毫無敬意。
短暫的彎腰兩秒,她便直起身,叫上所有人離開王宮,擡着珠寶返回黑塔。
黑色荊棘潮水般退去,終至了無痕迹。
女官們重獲自由,全部摔倒在地,各個面如土色。有兩人傷勢極重,荊棘的毒深入骨髓,她們每動一下都像滾在鋼針上,完全是生不如死。
侍女和仆人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發出聲音。
衆人看向臉色陰沉的王後,無不心驚膽戰,冷汗浸濕衣領。
“陛下……”
砰!
眨眼時間,說話的女官倒飛出去。
她飛過大半個房間,不幸撞上牆壁,登時血色飛濺。
鋒利的裝飾物從背後洞穿她的身體,她被迫懸挂在牆上,鮮紅湧出她的口腔,浸濕長裙。她不停咳嗽,臉色迅速灰敗,因流失鮮血變得氣息奄奄。
其餘人驚恐萬狀,畏懼地看向左娜,無一人敢上前查看女官的情況。
血族生命力頑強,女官不會輕易死去,但傷在心口,她注定要飽受折磨,承受一段時間痛苦。
“岑青,殷王後的後裔。”左娜的聲音陰森低沉,近乎是叢牙縫中擠出,“事情不會就此結束,來日方長,咱們走着瞧!”
城堡外,茉莉一行踏過長路,冒雪返回黑塔。
高塔中部,畫師們陸續停下筆,抱起畫闆退出房間。他們将在黑塔中度過數日,直至畫作全部完成,讓岑青和戈羅德同時滿意。
房門開啟又關閉,岑青從桌前站起身,擡高雙臂抻起懶腰。
聽到烏鴉的振翅聲,他邁步走到窗前,雙手推開金屬窗,探頭向外望,正好瞧見從王宮歸來的隊伍。
恢複精神的荊棘女仆,她們各個腳步輕快。還有擡着箱子的地精,他們一邊走一邊交談,看上去興緻高昂。
岑青雙手支着窗台,默數排成長龍的箱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活了兩世,他很少産生執念。
可一旦認定某件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目前僅是收回些許利息,不會讓仇人傷筋動骨,今後的日子還長。
思及此,岑青揚起笑容。
他在高處揮手,歡迎荊棘女仆和地精歸來。
系發的寶石鍊松脫,黑發滑過肩膀,在風中肆意張揚。如一張黑色的網,即将鋪開死亡陷阱,糾纏住無知的獵物,牽引他們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