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汐樓還未想清楚前因後果,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隋管家帶着阿福走來。
阿福第一次見王爺,手足無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陸回磕了三個頭。謝汐樓慌忙向一旁跳開半步,生怕沾到一星半點,折了她本就不多的壽命。
“起來吧。”陸回道,“你是何時發現屍體的?”
“今天早晨,我起窗後,看到隔壁房門沒關嚴……還以為是白楊哥突然回來了,于是出聲叫他,沒聽到回應,走上前來想看看是什麼情況,一擡眼就看到半空中的屍體,可吓死了……”
謝汐樓擰眉:“昨晚你可聽到什麼聲音?或是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阿福哆哆嗦嗦回憶:“沒什麼聲音啊……最近莊子裡的活兒多,我昨日在地裡忙了一整天,傍晚才返回。回來的時候,這屋子緊緊鎖着,沒任何異常。後來我回了自己屋,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他撓了撓頭,有些不确定,“或許是昨日太累了,我睡得很沉,所以才沒聽到。”
“你上次見謝白楊是什麼時候?”
“中秋節前後,當時莊子裡給下人發賞錢,他曾回來領過,之後過了沒兩日,便離開了,約莫又去賭坊了吧。”
阿福瑟瑟發抖,眼神左飄右飄,就是不敢落在不遠處的屍體上,謝汐樓看他着實可憐,加快了詢問的速度:“你可知謝白楊是否有仇家?”
“我和白楊哥算不得熟,我們雖住在一個院子中,但一年中也見不到幾次。更何況白楊哥是陪着三郎長大的人,如何會和莊子裡的普通雜役交好?他就算有什麼仇家,也不可能說給我聽。”
謝汐樓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謝白楊與宅子中的所有人都不熟?那王友才呢?”
“他與王友才原本倒是很熟絡,但幾個月前,王友才和白楊哥的妹子紅蓮傳出些不清不楚的閑話後,二人逐漸疏遠。如今整個莊子裡,白楊哥應該也隻和隋管家還有些往來。”
“謝白楊和隋管家很熟?”
“應該是吧,我曾撞見過謝白楊、王友才和隋管家一同喝酒,不過那都是大半年前的事兒了。”
謝汐樓心思一動,繼續問:“隋管家這個人怎麼樣?”
阿福眼睛一轉,轉身向身後瞥了一眼,沒瞧見隋管家的影子,才松了口氣。他上前半步,壓低聲音:“隋管家在莊子裡人緣極好,雖不是人人都看得慣,但誰都願意給他三分薄面,不然這一個莊子兩個管事的,早就鬧翻天了。”
謝汐樓心領神會:“你看不慣他?”
阿福撇撇嘴:“倒不是看不慣他,隻是聽過一些傳聞,不知真假。”
“說來聽聽。”謝汐樓見他猶自不放心,又補了一句,“你放心,若與此事無關,我就當聽個樂子,若與此案有關,我也不會告訴别人是你說的。”
謝汐樓側頭向紙鎮招招手,紙鎮愣了一下,不情不願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她搶過碎銀子,塞到阿福手中:“拿去買酒喝。”
阿福收下銀子,喜上眉梢,仿佛忘記了不遠處有具屍體的事,繼續往下說:“隋管家不是謝家的家生子,他在進入謝家幫工時已經娶妻,是個比他大五歲的女人。後來有一日,有人在莊子附近遇到一個無家可歸,狼狽不堪的老妪,聽說很像是他的娘子。”阿福歎了口氣,悠悠道,“奴雖沒攢夠錢,娶不到媳婦兒,但也知道,娶了娘子,就要對她好,哪有郎君吃香的喝辣的,讓娘子露宿街頭的道理。雖不知這事兒是真是假,但那之後,奴見着隋管家,總是感覺怪怪的。”
謝汐樓看了眼陸回,陸回瞥了眼堂木,堂木默默點頭,準備稍後就去查此事。
堂木不知道這隋管家的事為何讓殿下與謝姑娘這般感興趣,但堂木聽話,堂木照做,堂木不問那麼多為什麼。
“隋管家經常出宅子嗎?”謝汐樓繼續打探。
阿福眨眨眼:“隋管家要管着整個莊子,每日都不得閑,要不是今日之事,奴已經很久未見到他了。”
謝汐樓沒有更多的問題,便讓阿福離開,隋管家在門口探頭探腦,似乎有什麼事。
謝汐樓沒讓他進來,而是親自走到門口:“隋管家還有何事?”
隋管家笑容讨好:“是這樣的,奴想知道,這院子何時能使用?畢竟院子中還住了幾個仆役,若是需要封起來不能住人,奴便給他們安排新的住處。”
謝汐樓挑眉:“隋管家管理這麼大的莊子,竟還會操心這等小事?”
隋管家擺擺手:“二娘那裡的話?都是份内之勞。”
或許是阿福的話太過情真意切,謝汐樓此刻腦海中全是那個流落街頭的娘子。她并不願同這人多話,淡淡道:“這事我做不了主,你且在此處等等殿下,由他來決斷。”
說完,她不再逗留,回身同陸回打了個招呼,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不過一日的功夫,莊子裡的樹葉又落了不少,謝汐樓穿過錯落庭院,踏過層層疊疊的落葉,踩着秋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