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山下的稻田已經成熟,金燦燦的,邊緣處有人忙着收割,忙忙碌碌不曾擡頭,麻雀在田間跳躍,被人驅趕時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打破這秋日的寂靜。
萬物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轉,三個人的死亡并沒有沖淡這豐收季節的喜悅。
謝汐樓繞過大半個庭院,去到她的院子。
自前日出了命案後,這裡便着人看守,昨日她和陸回離開後,看守的人随之撤走,大門便落了鎖。謝汐樓本想越過牆壁溜進去,餘光掃過,赫然發現院門的鎖不知何時不翼而飛。
謝汐樓靠近,一眼便看到了木門上銳器的劃痕。
看來昨日之後,這裡來過其他人。
她将門推開,恍惚間回到了發現屍體的那日。
那日也是這般,院子中一片寂靜,東廂房的門敞着條縫隙,她推開門便看到了王友才的屍體。
謝汐樓臉色平靜,不知第多少次重複那日的場景。
她走在房間門口兩步的位置,沒敢貿然入内,生怕再沖出一群人将她堵在屋子裡。她在屋檐下緩緩蹲下身子,想象着王友才此刻就躺在她的面前,她将耳朵湊近,仿佛聽到了那摸不到頭緒的“情、人、應、排、康、高”。
面前虛幻的王友才似乎發現他滿是鮮血的嘴念不清楚這幾個字,對面的謝汐樓無法理解,于是将手指向了她。
她和這幾個字有什麼聯系?
謝汐樓蹲得雙腳發麻,索性轉了個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擡眼便看到門口的陸回,不知站了多久。
“你怎麼來了?那邊的事處理完了?”
“若事事都要我親自安排,那養他們何用?”陸回看着她的動作,微微皺眉,他走到室内取了個靠枕,遞給她,“墊着,地上涼。”
謝汐樓動作遲疑:“就這麼拿兇案現場的東西,合适嗎?”
“現場早就被你砸光了,現在想起不能随便動,是不是有些晚了?”
謝汐樓想想也是,高高興興挪到軟乎乎的靠枕上坐着,支頤盯着院中,繼續想王友才臨死的動作,不再管身邊的陸回。
院子裡空空如也,牆角種着幾株山茶,郁郁蔥蔥,葉片間零星挂着幾個嫩綠的花苞,謝汐樓盯着盯着,突然站起身,快步向那牆角走去,撿起一塊石頭,翻着地上的土。
那日王友才指的或許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牆角,隻不過她恰好站在了這個方向,擋住了他的手。
謝汐樓翻了一圈,在貼着牆的位置,翻出一線銀白。她将石塊丢掉,用手将四周泥土挖開,将這銀白捧到手心,小心吹落上面的泥土,露出全貌。
是一塊銀制的令牌。
令牌手掌大小,花紋精美,正面是麒麟圖騰,角落雕刻着一個陌生的名字,這名字謝汐樓未聽過,大概不是謝府中人。
謝汐樓捏着這塊令牌,心情頗為複雜,她擡起眼,看着面前的陸回。
這令牌她認識,陸回也認識,是青岩書院的準入令牌。
青岩書院建成過百年,每年七月八月,書院大開山門,廣迎天下學子。書院内除文科武科外,另設機關科、觀星科等,學子自行選擇想要學習的方向,隻需要通過該科目的準入考試,便可拿到刻有名字的準入令牌,入院讀書。
入院考試後,拿到令牌的學子即刻入院,沒有離開的機會……這令牌是如何在此刻出現在梧州的?
陸回的眼神鎖在令牌上,眸色沉沉,像在醞釀一場風暴。他将令牌從謝汐樓手中抽走,看了幾眼後,收入袖袋中:“此事莫要聲張。”
謝汐樓仔細打量陸回,見他神情陰沉,卻并沒驚訝的情緒,像是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陸回沒注意她的這些小心思:“此事你怎麼看?”
謝汐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眉宇舒緩:“這一環基本想通了,接下來需要去謝宅,弄清楚另外幾個謎團。若是順利的話,用不了多久,一切便都能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