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正從包圍圈中走出,看到倆人愣住:“殿下來了怎麼不進去?”
裡面是什麼好地方嗎?來了就要進去?陸回嘴角抽搐:“情況如何?”
“加上隔壁坊的濟世堂,總共扣押了四十一個人,包括十七個年歲各異的藥童,兩個藥店夥計,八個不滿一歲的嬰孩,兩個今日留店的郎中,阮掌櫃,和十一個不明身份的人。這十一人都在這宅子中,身份尚在審問調查,看他們那身闆,估計扛不住幾下,很快就會招認。”
“十七個藥童?他們這是要開班授課?”謝汐樓有些不理解,“那日王府中,你曾提過,濟世堂一共有十三個藥童,為何又增加了四個?”
齊正撓了撓頭,解釋道:“上次說的十三個藥童是曾出現在濟世堂中的孩子,但今夜又發現四個年歲更小,還幫不了什麼忙的孩子,看起來也就三四歲大,此前從未去過濟世堂。”
那日去濟善堂,謝汐樓未曾多留意,此時細細回憶,發覺那日見過的藥童,年長者十二三歲,年幼者六七歲,年歲跨度極大,比尋常醫館幫忙的藥童年齡小了不少。
她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還未待細想,見幾個穿着大理寺官府的男人從宅子中走出,他們每人手上都抱着個奶娃娃,邊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邊向不遠處的馬車去。
齊正瞧見謝汐樓震驚且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大理寺都是糙老爺們,哪能照顧這些小娃娃?幾個娶了親的兄弟們将家中娘子叫到大理寺,暫且幫忙照顧,等天亮後,再将丢孩子的父母請到大理寺辨認,看看是否是他們被偷走的孩子。”
街口前前後後停了三輛馬車,抱娃娃的人依次上車,第一輛車上了三個,第二輛也是三個,第三輛卻隻有兩個人。謝汐樓向宅子的方向望去,沒看到更多的人走出,好奇道:“還有一個呢?”
“什麼?”
謝汐樓道:“一共丢了九個孩子,還有一個去哪了?”
齊正愣住:“未滿周歲的隻有這八個,其餘的都是垂髫小兒。”說完,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屬下這就去審問阮奇,定要他說出最後一個孩子的下落。”
齊正離開後,陸回和謝汐樓不再耽擱,走進宅院。
宅子中,年歲尚小的藥童們被分開關在屋内,其餘諸人跪在院子裡,手腕被麻繩緊緊捆在身後,跪成一排。
院中草藥清香撲鼻,謝汐樓提着一盞油燈,從這頭走到那頭,細細看過每個人的臉。
她的步伐不急不躁,略過跪着的衆人,停在了一個婦人面前。
“擡起頭。”謝汐樓說。
那婦人将頭擡了一寸,身體微微顫抖。
謝汐樓彎腰,捏着她的下巴向上一掰,笑道:“我既站到了你的面前,必然是認出了你是誰,躲有什麼用?”
陸回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走到謝汐樓身邊,隻一瞬,同樣認出了面前這人:“陳尚書府中的乳母。”
陳崇是吏部尚書,家中清貧,父母早逝,考入青岩書院後,以歲考第一的成績進入朝堂,一步一步坐到尚書的位子。他為官清廉,朝内朝外頗有好評。
尋常官宦人家,比如百裡木,自夫人有孕,家中長輩便開始尋找家世清白的乳母,偏到了陳崇這裡,孩子出生後才開始手忙腳亂找合适的人,最終被濟世堂鑽了空子。
當日京兆尹百裡木找吏部尚書陳崇幫忙破除華京謠言,令兩府小公子的乳母穿着粗布麻衣,帶着尚在襁褓中的嬰孩去西市走了一遭,而後四人一起消失,至今生死未蔔。事後京兆府将兩個乳母的畫像貼滿全城,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其中一個。
“與你同去的乳母呢?”
地上的婦人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謝汐樓看着她甯死不屈的模樣,在心中歎了口氣。
男嬰被帶到此處,有利用價值,沒有反抗能力,尚能留得一命;一個二三十歲的婦人,沒有利用價值,甚至還有可能尋機逃出惹出麻煩,哪有活命的可能?
院中衆人忙忙碌碌,不少年輕的大理寺官差礙于她的存在,動作神情極為不自在。謝汐樓不願意給他人添麻煩,走到關押藥童的院子中。
小藥童們被分開關在三個房間中,正房哭喊聲最盛,約莫是那些最小的,東廂房安靜得不像有人,應該是最大的幾個。
謝汐樓毫不猶豫向東走。
她有個關于藥童的猜測,急需證實證實。若這猜測是對的,或許有更多失去孩子的父母,能重拾希望;支離破碎的家庭,能重新圓滿。
她希望她的猜測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