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和唐老先生的差不多,也是他的猶豫所在。不過看李竹依的樣子,她似乎有應對的下策。
“不知姑娘可有何高見?”
李竹依笑了笑:“高見不敢當,也是從别處聽來的。聽安……林大人說江甯之前善于種植,基本家家戶戶都會有自己的土地,既然如此,澆水灌溉便是一項勞力的活。如果在修渠之時另挖一些小溝,把多餘的水引到那些土地裡,既能減少城中河承受不住的水量,還免了一項勞作,應該是可以的吧?”
唐老先生靜靜聽着,開始打量起李竹依來。
“姑娘說的有理,隻是既然已經是雨季,那土地自然有雨水灌溉,要是引水前來,不得淹死?”
“嗯……”李竹依抿着嘴垂下眸子,自言自語道:“好像是哦……”
突然,她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好像還可以修閘的吧!要是引水的源頭處修個閘,按需開啟,或者在城中弄多幾處蓄水池,總能分擔些?”
兩人又接着談了不少想法,到最後唐老先生仰頭一笑:“好姑娘,幫大忙啦!”
李竹依含羞低下頭,隻覺得自己說的是些拙見,殊不知趙奕明在旁邊看着她早已目瞪口呆。
林季安聽完趙奕明的叙述也是有些驚訝,他不曾看見李竹依與先生談論過這些事情。
“林大人,之前是我高攀了,不過就算如此,我也一定會攀到手!”
林季安看向陸琰和唐老先生那邊,唐老先生正面紅耳赤說着,這麼看來,關于挖渠最後的定奪已經決定下來了,是件好事。
“安哥!”李竹依牽着雲兒朝他們走來,雲兒一看見曹若岚,撒開手就往那邊跑去。
“竹依,有關挖渠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林季安也是好奇。
“這個啊,”李竹依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之前在先生那翻書,有看到這方面的東西,後來先生見我喜歡,就跟我說了一些,真的也就……這麼些了。剛剛要是唐老先生再說下去,我就要接不上話了。”
意外之舉,卻沒想到真真切切有了用處。
城西情況好轉,挖渠計劃落定,行商流動自然也不能落後。接下來幾天,林季安除了聯系上在阮水的金衣坊坊主和江甯當地的窯戶,還将江甯之前幾位行商大戶一同組織了起來。往後該繼續經商的經商,若有需要,江甯官府可先出資。
以此往來,江甯還真是有了幾分兩年前的那些模樣。
府中,林季安正在看侍衛呈上來關于近幾日江甯各方面的出資,忽然有一名侍衛遞來了一封信。
“林大人,有您的信件。”
林季安接過,以為是繁城哪位相識的人給他的,可信箋上并沒有署名,獨獨在角落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是誰送來的?”
侍衛才走去出沒兩步又回過頭:“回大人,不知,是信使送來的。”
“行,知道了,先下去吧。”
拆開信件,裡面隻有一張薄紙,但上面的兩行字卻讓林季安猛地呼吸一滞——
“林茂生死于非命,做兒子的,怎能為虎作伥呢。”
死于非命……為虎作伥……
林季安顫抖着眼睫狠狠地攥緊了這張紙,倏然,他起身朝屋快步走去,方才給他遞信的侍衛就駐守在府邸門口。
“信使在哪?!”
侍衛一愣,随即指了一個方向。
林季安追上去,可街上除了幾個行人,哪裡還有什麼信使的身影?
那幾個字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封信到底是誰給他的,對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林茂生生前的話和之前李儒告訴他的事情一下湧入腦海,死于非命……父親的死亡果真不是意外,但是為什麼說他自己為虎作伥?難道……
雙目早已失神,林季安就這麼混亂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撞到了一個人。
對方将林季安攬住,偏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季安,想什麼呢,站你面前這麼久都沒發現我麼?”
“嗯?”林季安呆呆擡起眼眸,“今日這麼早回來。”
陸琰笑了一聲,湊到林季安耳邊:“想林大人了。”
見對方沒有反應,陸琰又問了句:“怎麼不說話,不歡迎我嗎?”
林季安不動聲色攥緊了廣袖底下的手,勉強勾起唇:“沒有,走吧,我們回去。”
他剛走出去兩步,可陸琰沒有跟上來:“不回去嗎?”
陸琰皺起眉頭:“季安,你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陸琰,我……”林季安不是想瞞着他,但是這些事情他現在自己都沒理清楚,說出來隻是徒添煩惱罷了。
陸琰沒等他說完,拉起他的手直接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說吧。”
林季安望着陸琰的眼睛,擡手把手心裡的東西拿了出來,已經皺得不成樣了。
“剛剛在府裡,有人送來了一封信。”
陸琰接過,攤開紙看了一眼:“你出來是追送信來的那個人的嗎?”
“嗯。”
林季安應了,躊躇片刻,他又接着道:“之前我就懷疑我爹的死不是意外,至于是什麼原因,我想等我一步步深入朝廷後會找到的。但是……”
“但是之前你有問過,卻被堵了回來。沒想到這次它自己跑到了你的手裡,指向的是那個人。”
陸琰猜林季安的心事一向很準,他抱住林季安,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林季安閉上眼,靠在陸琰肩上,像是找到一處安穩的依靠:“你道歉什麼,又不怪你。”
須臾,再次睜開眼睛時,林季安冷靜開了口:“陸琰,我感覺繁城要生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