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麼突然？”吃飯時，趙奕明驚呼一聲，“這就準備回去了？”
“嗯。”陸琰給林季安夾了他喜歡吃的排骨，又往他杯子添了一些水，“當時陛下說江甯這邊情況差不多就能回去了，現在不是已經到達那樣的水準，也不算突然。”
“啊……好像也是，這都已經三個月了。”看趙奕明的樣子，這是在江甯待出感情來了。
陸琰道：“殿下舍不得？也行，我和季安先回去。”
要是繁城真有什麼事，趙奕明在這也是安全的。
“不行不行，本殿下怎麼能撇下你們，一同回去就是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再過幾日。”陸琰望向林季安。
後者回過神來：“嗯，江甯最後一些事情安排妥當就差不多了。”
“噢……”趙奕明若有所思，“那皇兄太醫還有侍衛那邊都一道随行回去？”
林季安道：“太醫和部分侍衛暫緩一段日子，我們……先回去。”
繁城此刻下的雨，正是江甯期望已久的。隻可惜這片厚重的雲就籠罩在繁城上空，等飄到江甯的時候，早就消散了。
屋外淅淅瀝瀝，靜心殿内，宮女侍從沉默侍奉在大殿兩側，魯公公剛給明德帝點好安神香，後者毫無預兆地猛咳起來。
“诶喲陛下！”魯公公急忙上前伸手摸了一下桌上放置的玉瓷茶壺，喚來一位靠自己近的侍從，“快去，再加點熱水，看這些溫熱，别太燙了。”
“喏。”侍從低聲應道。
“陛下，您可别累着了，快些歇歇吧，都要看三個時辰了。”
“無礙。”明德帝順了順氣息，“人老了，有些小毛病也正常。”
魯公公弓着腰身，眼神在身前的黃花梨木桌上遊移了一瞬：“陛下可真會說笑，眼下正是陛下盛年之際，大周還仰望着您呐。”
明德帝哼笑一聲：“也就你這張嘴會說。”
“小人說的是實話啊。”
侍從很快就把玉瓷茶壺拿了回來，魯公公另拿了一個杯子倒上水，自己喝了一口之後，才給明德帝繼續添上。
溫水潤心肺，不過困意也在此時湧了上來。
“朕在後頭的榻子上歇小半個時辰，魯公公，等會過來叫醒朕。”
魯公公低下頭：“是，陛下，您就安心歇歇吧。”說完，待服侍明德帝歇下之後，跟宮人一道退了出去。
繁城的這場雨不是大雨，但宮廊邊上也避免不了飄上細雨。迎着一同來的風，意外的有些寒意。
“魯公公。”
“啊，是周大人。”魯公公俯身，“周大人可是來尋陛下的？”
周均道：“正是，有些事來找陛下商議，陛下在靜心殿否？”
魯公公尖着嗓子，懷中托着拂塵笑道：“周大人來的不趕巧，陛下剛歇下哩。若有急事，半個時辰來之後便可。”
周均笑笑：“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晚些再來。”
“這天時熱時冷，周大人可要保重好身子。”魯公公望着外面的飄雨，歎息一聲，“若是也病着可就不好了。”
周均順着魯公公的目光朝外看去：“這樣嗎，本官多謝魯公公關心了。”
“風雨欲來呐。”話到這裡，魯公公也不好跟周均多言：“那周大人晚些來吧，小人先領着人下去了。”
“有勞魯公公了。”
除了周均，宮廊空無一人。他朝靜心殿大門的方向望去，手裡拍打拿着的折子，眸色暗了幾分，拂袖轉身離去。
“嘩啦”，簾子又被掀起來，趙奕明再次回頭望了望，他還是想不通，自己怎麼就不能一同在那個馬車上了？
從江甯出來的時候，李竹依原本是跟着林府的其他人一道走的，但終究是要回繁城，林季安便叫李竹依同他一起。
這樣一來，趙奕明貴為太子之軀，又怎麼可能跟他們兩人擠在同一個馬車裡，哪怕趙奕明本人願意，下面的人也會阻止。
這太子還真是不好當。
“殿下，今日出發不到兩個時辰，你已經回頭七八次了。”陸琰騎馬就在兩輛馬車中間，這樣兩方的情況他都能兼顧到。“要不您來騎馬，我坐馬車。”
本就是句玩笑話，趙奕明竟然還認真思考起來，騎馬是累了點，但他能跟竹依說上幾句話啊。
“诶诶诶，殿下您别想了，不換。”
趙奕明啧了一聲：“陸琰，你不能就顧你自己的感情啊，之前兄弟是怎麼幫你的，真是忘恩負義。”
“哪啊。”陸琰握着缰繩，“怕被什麼人看到告到陛下那，到時候棒打鴛鴦。”
趙骅原是跟他們走了一段路程，可才到他們路過的第一個縣城的時候，他便要帶着我自己的人往另一處去了。
是去接趙思知的。接到人，他們便要一同趕往常山了。王爺不在宮裡常住，沒有皇上邀約，他們也不好直接往宮裡去。
趙奕明自是知道這麼回事，分别的時候他還拍了拍趙骅的肩，說回去跟父皇禀明多讓他們進宮常住。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也該找間客棧休息。
可這窮鄉僻壤，山路難行，離前面的縣城還有百裡路，要在這周邊找一個落腳的地方也着實困難。
“我去附近看看，你們先歇一會，要是找不到隻能就地紮營了。”見林季安和趙奕明他們下了馬車，陸琰沒有下馬休息一會的意思。
林季安仰頭：“走了一天，你也歇一會再去吧。”
陸琰一笑：“不累，天要黑了，耽擱不得。”
正要調轉馬頭，陸琰就聽見林季安吩咐下去的聲音：“牽一匹馬來。”
“你要……”
“我跟你一起去。”林季安接過馬匹，翻身跨了上去。
不等陸琰勸他的機會，林季安已經騎着馬走到他身邊了：“别看了，不是趕時間麼，走吧。”
山林鄉裡比不上城中偏村，三三兩兩老舊的房屋已經是他們可以看見最有活人氣息的建築了。之前陸琰從繁城趕過來的時候有路過此地，隻是他當時連夜趕路，顧不上休息也沒注意四周，所以這裡有沒有歇息的地方他還真不知道。
“季安，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兩人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陸琰問林季安道。
“嗯。”可能在馬車上行了一天，林季安此刻還沒适應騎馬，他抓着缰繩，控制不好馬的走向，總喜歡來回小幅度偏擺。
陸琰見了不免覺着有些好笑，他勒住馬停了下來。
“怎麼了？”林季安見他下馬，朝自己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