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中丞摸了把胡子，咂嘴道：“你這裡這些，該圓的圓，該直的直，不似我那的一塊糕點都能高扁不一。而且，這盤的色澤都要好些。”
林季安看着黃亮的燭光，也許是光亮帶來的錯覺。
監察禦史攜着滿腔不滿重回地上，沒好臉色吐出一口憋屈氣，對着守衛喝道：“都給我看好這裡，别什麼東西都往裡頭送，聽到沒！”
站在牢獄外的守衛不知這位大人又吃了什麼炮仗，相觑無言片刻，隻得回答道：“是，大人！”
“于大人這是怎麼，下面哪位囚犯惹您生氣了，要不本殿下去替你說道說道？”
監察禦史一轉身，就瞧見趙奕明和陸琰站在旁邊拐角處的樹蔭下，趙奕明含笑看着他，手裡的扇子還在嘩嘩扇個不停。
“這……見過殿下、侯爺。”監察禦史沒料到台院還會迎來這兩尊大佛，一時結舌。
“聽聞于大人再三催促侍禦史大人将谏議大夫一案了解，這是已經定論了？”
兩道目光猶如利劍紮過來，刺得于向有些喘不過氣：“下官這不是擔心會敗壞朝廷風氣，所以才……”
沉默許久的陸琰打斷了他的話，從樹蔭下走了出來：“于大人，本侯近來比較閑，故而向陛下請願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于大人也能好好休息。”
于向心中一顫，陸琰為什麼要插一腳進來，這麼說太子也是……那自己這升官發财的心思該如何是好？
“還有，牢獄本侯不太方便去，托人送點東西的話，于大人不會不給這個面字吧？”
陸琰看着于向這張有些滲汗的臉，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侯爺要的話自然好說，準給您帶到位。”
“那就有勞于大人了。”
于向走後，陸琰看向趙奕明：“你不是見到他就要那什麼麼？”
後者停下手中的動作，将扇子蓋在透頂擋住炙熱的日光，瞟了眼于向離去的方向：“在這裡把人打一頓，我怕下一次出不了的不是東宮是房門了。”
盯着陸琰那張不知是懷疑還是嘲諷的表情，趙奕明無奈道：“你這是什麼笑啊，我等想辦法抓住他的把柄才行。”
沒過都久，禦史中丞便回來了。還未等陸琰開口，他及時道：“林大人目前感覺還不錯，挺有精神的。隻是……”
“隻是什麼？”突然的轉折讓陸琰懸起了心。
“隻是那孩子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些，看來要快點找證據，不然我真擔心他營養跟不上，才及冠半年啊。”
才及冠半年？陸琰看了看禦史中丞，又扭頭看向趙奕明。可林季安做事穩重得不像才及冠的人。
看出了陸琰的疑惑，趙奕明解釋道：“先别看我。”
他收回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雖然之前說哥哥什麼，那都是玩笑話，林大人确實比我小一點。當時你不是才回繁城嗎，那時候林大人剛過完及冠沒兩天……哦，對了，就是他上任縣令的那一天，父皇就是趁及冠授的林大人官職。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不過現在也告訴你了。”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趙奕明突然勾住陸琰的脖子，把人拐到一旁：“你今天就别去買什麼菜了，做做野炊可能還行吧，但下廚還是交給會的人來。我告訴你啊，永慶坊那家……诶你别走啊。”
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陸琰把趙奕明的手臂拿開，朝禦史中丞走去：“元大人，去找侍禦史大人吧。”
正準備往台院内部走去，禦史中丞拍了拍陸琰的肩：“你們說完了，老夫也有話跟你說。”
“啊？要避着我嗎？”趙奕明指着自己。
“殿下在東宮的幾天，《治論》看的如何了？”
“那個，你們先說，我先去侍禦史那把把關。”
趙奕明一聽到《治論》就溜之大吉，每每看到裡面所謂的大道理，真的讓人頭疼。
“元大人，這是怎麼？”
兩人來到牢獄的拐角處，禦史中丞從廣袖裡掏出一把鑰匙：“拿着吧，林大人托我給你的。”
陸琰不會不認識這把鑰匙。在縣衙贊政廳裡有一個帶鎖的櫃子，用于存放些重要的文書。有時陸琰癱在贊政廳時就能看見林季安拿出這鑰匙，是林季安随身攜帶的。
“林大人有說些什麼嗎？關于這把鑰匙。”這鑰匙既然給了他，定是需要去找寫什麼。
禦史中丞擺頭道：“林大人什麼都沒說，在那什麼也說不了。他好像，特别信任你。”
陸琰挑了下眉。
“不然怎麼不直接告訴老夫這鑰匙的用處讓老夫來啊？”
陸琰接過鑰匙，無聲勾起了唇。
既然拿到了贊政廳中櫃子的鑰匙，那麼就有必要回去看看了。陸琰先暫時告别禦史中丞，叫上陳瀾一同前往縣衙。
自打林季安進牢獄之後，縣衙裡的衙役如同失了生氣一般，個個無精打采。林大人怎麼可能回謀取那一點私利，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栽贓陷害！說不定還是之前那位縣令背後耍的手段。可他們就算再氣憤又有什麼辦法呢，不過是幹着急罷了。
唯獨縣丞何大人還在為縣衙的周轉不停忙活。
步伐已經踏上最後一層台階，守在門口的衙役這才反應過來。
“什麼人？是否有……陸大哥！你回來了！”
這句話如同平地一聲炮響，喚醒了多少衙役的靈魂。
剛進入院内，一窩蜂的衙役包圍過來，這陣仗與那日林季安升官回來之後别無二緻。
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陸琰身上一般，衙役圍過來之後明明有很多話要講，可到頭來誰也沒開口。
還需要說什麼呢？話語都淹沒在了秋風裡，再吹到每一個人的耳旁，涼得有些刺耳。
“你們覺得林大人回來之後看到你們這副消沉的樣子，會留下這樣敗壞風氣的人為縣衙辦事嗎？”
一衆人擡起頭看向陸琰。
“奉錢不會給你們加，不過在仲秋前想要讓林大人給你們安排好休沐的話，先把自己該辦的辦好，不然那天就收拾東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