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離今日已不到三天了。陳瀾跟在陸琰身後,難免有些擔心。
方才衙役聽聞消息重振旗鼓散去後,兩人直接朝林季安那間贊政廳而去。
“侯爺,不過兩三天,真的來得及嗎?”躊躇片刻,陳瀾還是選擇問出口。并非他懷疑自家主子的能力,而是眼下的線索實在太少,也擔心萬一仲秋時林大人實在無法出來的話,到時兩人在衙役心中的威嚴會一再下降。如今的消沉不可怕,怕的是未來無法籠絡人心。
“足夠了。”
陸琰步伐邁得很大,陳瀾跟着需要帶着小跑:“其實感覺說在仲秋之後會好點,時間比較夠。”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陳瀾差點一頭撞上去。
“侯爺,怎麼了?”難道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道理,後悔剛才說早了。
駐足後,陸琰擡頭望了眼天空,厚雲浮至日前,大地歸于蔭蔽。
“沒什麼,走吧。”
我希望他能在仲秋之際好好地看到那一輪明月。
贊政廳好些天沒有敞開,推開門時,一股沉悶的味道直撞而出。陳瀾在鼻前扇了扇:“啊,好悶。”
陸琰跨步進去,推開了書桌旁的窗戶:“陳瀾,你在門外看着,我們過來應該會驚動縣丞大人,他還是先不知道我們來的目的比較好。”
陳瀾會意陸琰的意思,點點頭後關上門退了出去。
桌子還是如同往常一般,隻要人離開了,任何紙稿文書都會被碼放到桌面一角。
不過,有一張紙卻是沒有與其他書重疊起來,凸出了一角,并且還有些折痕。不知怎麼,陸琰就是很想把它抽出來。
這并不是什麼特别的,上面無非記了些瑣事,大概是朝廷前不久的事情。紙面四周除了那一角之外都是平滑的,唯獨中間的褶皺像是被水浸濕過,有幾道明顯的幹涸後的水痕。
對着窗外光線,水痕原始的痕迹一覽無餘。
“陸……王?”
陸琰笑出了聲,悄悄寫名字還不寫全的,琰字有這麼難寫嗎?
紙張重新壓回書下,看起來像是沒有被翻動過一樣。
那個帶鎖的櫃子立與桌子對面,如果門開着,從門外一側就能看見。
随着“咔哒”的聲響,鎖已經打開。放在櫃中的東西不算多,有兩本賬簿,幾卷竹簡,還有林季安自己寫的一些手稿。
林季安會讓自己來取什麼?
翻開那兩本賬簿,這是從今年五月左右開始記錄的,想來是發現賬簿數額對不上之後,林季安隻好親力親為。沒在上面發現什麼異常,陸琰作罷放回去。
目光投向那幾張手稿,雖然時常見林季安寫着什麼,但基本上很少去仔細看。
粗略掃兩眼切換時,一張銀票赫然出現在眼前,就夾在幾張手稿之中。
陸琰呼吸停滞一瞬,所有注意力像是被鎖定在了銀票上一事無法動彈。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裡還有一張縣衙印信的銀票?
銀票上并非小數目,恰好是一百兩,無由的後怕湧上陸琰心頭。
不過很快這股擔憂便消了下去,銀票之後所跟着的,便是林季安記下的來源,以及最後一張紙上的畫押手印。
眉頭歸于舒坦,眼中的黑潭化為一汪溫水,陸琰看着這些手稿,若林季安在他面前,真想給人一個擁抱。
“果然留了一手。”
确認這裡沒有其他要拿走的東西之後,陸琰很快就退出了贊政廳。
“侯爺,這麼快?”陳瀾靠在走廊的一根柱子旁邊,無趣盯着走廊的盡頭,這是從另一間贊政廳過來的必經之路。
“嗯,走吧。”
效率高的驚人。陳瀾關切問道:“找到的那個東西可以将案子定性了嗎?”
“差不多,找到那個人證,基本上能斷定林大人是被冤枉的。方才我在裡面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沒有。那邊挺安靜的,可能在忙吧。”
兩人出了縣衙不久後,縣丞所在的贊政廳中,何罄宗領着一人走了出來。
“還替本官感謝一下你家老爺,這回多仰仗他。”
與之同行的是一名身着黑色衣裳的年輕男子,他對何罄宗回着禮,舉止頗有風範:“何大人哪裡的話,老爺說過,互利互惠罷了。”
待這男子走了之後,一旁的衙役才将方才陸琰來過縣衙的事情告訴何罄宗。興奮的語氣溢于言表,眼中盡是對林季安回來的盼望。
“這樣的話就不用求那家老爺幫忙了,這幾天何大人您也沒少操勞。”
何罄宗拍了拍衙役的肩頭,轉身回了贊政廳:“多一個人多些機會,誰不希望林大人平平安安回來呢。”
黑鴉穿過半邊城南,穩穩停在了一手帶護腕的人肩上。
“到這來。”那人擡起手肘,黑鴉似聽得懂人話一般撲棱兩下翅膀,鈎住了護腕上的鐵片。
爪上的傳信被取下來,看完其中消息,那人冷冷哼了一聲:“動作還挺快。”
手臂一揮,黑鴉再度飛走。那人把傳信扔給身後的兩人:“跟上吧,能解決就解決了,算是賣他個面子。”
陸琰既然已經取得證物,決定讓陳瀾先把林季安寫下的部分證據和銀票先一步交給禦史中丞,而自己帶着有畫押的那張紙穿過條條街巷,來到一家門面比較大的藥鋪。
半邊門被推開,門上的風鈴“叮鈴”了兩聲。
“客官您看需要點什麼,外頭沒有的話等我忙完給您在藥櫃裡抓。”這聲音是從櫃台裡面發出來的。不見掌櫃人影,陸琰走到櫃台邊上,才見掌櫃在裡面蹲下身放着什麼。
“掌櫃的,這幾月有人來買沙參、天冬還有白及這一類草藥的嗎?”
掌櫃擡頭瞧了瞧來人,一高大小夥。
“怎麼沒有,這秋季天幹,都是買去潤肺的。小夥子,家裡有人肺不舒服?”
陸琰沒有答他的話:“那掌櫃的還記得有沒有人曾花了一百兩來買這些草藥,給的還是銀票。”
掌櫃一聽這話就愣神了,說話都有些結巴:“你……這事兒不是已經弄完了,我還畫了押,找回那票子沒少費我功夫,這怎麼又找上門了?”
“行,沒别的。”陸琰雙手交疊撐在櫃台上,彎着眉眼道,“掌櫃還記得這事兒就好。”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