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就是變相拒絕。
童俏顯然看懂了。
她沉默了一陣,指尖顫了顫,将卡推了回去。
“你留着吧,錢不夠花就拿去用。”
洛白月知道她在錢這方面很大方,但沒想到會這麼大方,都分手了,還把工資留給她花。
可她是不會要的。
她搖搖頭,又把卡推了過去。
“你把卡給我,你自己怎麼辦?青姨生病住院也要花錢。”
童俏還是沒接,固執的說,“我還有錢。”
洛白月暗自嘀咕,童俏的工資都給她花光了,哪還有錢?轉念又一想,對方還接私活,确實也能掙不少。
想到媽媽那天在飯桌上說的話,她放輕了語氣勸道,“你有時間接活,不如多陪陪青姨…錢…将來多的是機會賺…青姨的病還沒好,你不要再把自己搞病了。”
空氣中靜了靜,隻有風吹簾子的簌簌聲。
童俏垂了垂眸,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輕淺的陰影,她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打破寂靜,說出的話如同清晨的早鐘敲在洛白月心頭,震得她心神晃動,滿臉通紅。
“洛白月,我們都分手了,你怎麼還來關心我?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我…沒有…那些話是媽媽叫我跟你說的…”
她慌忙的反駁,甚至把媽媽都搬出來做借口。
童俏便又不作聲了。
過了半天,才很輕的‘嗯’了一聲,淡淡的說,“我不接了,你不要我接私活,我以後都不接了。”
這語氣很寵溺,細聽像在哄人。
洛白月咬住唇,心鼓噪的厲害,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更紅了。
她站起身,幾步走到窗前,冷風吹在臉上,才将紅熱吹走,童俏又追到身後。
“很晚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了洛真姐姐來接我。”
洛白月将臉面向窗外,雙手搭在窗台上,細嫩的指尖扣着台面,将粉白的指甲蓋逼成了豔麗的紅。
童俏就站在她身側,身體幾乎貼上她的胳膊。
太近了,她又嗅到童俏身上好聞的栀子香,夾在風中,從四面八方湧來,強勢的将她包裹。
明明沒有實質的肢體接觸,她卻覺得自己被困在了童俏懷裡,動也動不得。
“不送就不送,你緊張什麼?”
“我沒緊張。”
“那你臉紅什麼?”
“我沒…你能不能站遠點?”
“不能,這病房又不是你的。”
兩人似乎又回到十六歲剛認識的時候,隻是為了一點小事就争吵的火熱。童俏說話直白,條理又清晰,吵起架來從不落下風,回回都能将洛白月怼到啞口。
這次也不例外。
洛白月賭氣的扭過頭,氣急敗壞的罵道,“你是無賴嗎?”
她似乎真的生氣了,淺黃短發裡露出的那點耳朵尖從白漲成了粉,可愛的晃眼。
童俏盯着那抹粉,抿緊唇,心無端軟了軟。
手心突然被塞進一張卡,緊接着,人也被強行推開。
她恍惚間才想起,她們已經分手。
“還給你。”洛白月悶悶的說,怕童俏不要,又補了一句,“都分手了,我可沒有花前任錢的習慣。”
分手、前任——
童俏像是被這兩個詞刺痛,面上血色褪盡,雙頰顯出一種病态的蒼白。
“好。”她收回卡,用力捏在掌心,手背上青的筋絡透過白的肌膚,血管條條凸起,紋路分明。
那可憐無辜的工資卡,幾乎要被折斷了。
洛真就在這時推門進來。
房裡的氣氛詭異而凝重,洛白月待不下去,看到洛真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立刻朝對方奔了過去。
“姐姐,你來啦。”
“臉怎麼這麼紅?”
洛真皺了皺眉,盯着妹妹看了幾眼。
洛白月生怕被看出什麼,趕忙将臉轉開。
“剛吃完飯,太熱了。”
洛真似是信了她的解釋,終于換了話題。
“周航說你今晚約了他談事,他打你電話打不通,都打到我這了。”
“我把手機靜音了,沒注意,我現在打給他。”
“今天太晚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跟他說明天再談,今晚你去我那裡,明天我送你去見他。”
“好啊,正好我也想喝嫂子做的甜湯了。”
“就會折騰你嫂子。”
“嫂子疼我才給我做的。”
“行了,少貧嘴,跟童俏說完話沒有?”
“說完了,我去和青姨打個招呼就能走了。”
這裡沒有外人,姐妹倆說話沒有避諱,一句句都順着風飄進童俏的耳朵裡。
她又聽見那個名字,周航,周氏珠寶的小少爺,家境優越,品行端正,容貌俊朗,是少有的能讓洛真開口稱贊的青年才俊,也是沈如眉理想中的女婿人選。
洛真肯定他,沈如眉看好他。
那洛白月呢?
洛白月對他是什麼想法?
洛真說,洛白月約了周航談事。
他們能談什麼呢?他們都沒認識多久,互相也并不了解——
這話反推一下,似乎能得出答案。
一對相識不久的年輕男女,彼此尚不了解,一再約着見面,還能談什麼呢?
談情?談戀愛?
像眉姨上次說的那樣,他們在嘗試發展?
空氣中響起一聲尖利突兀的‘咔嚓’,有什麼東西,徹底斷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