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月惦記童俏媽媽的病,隔天一大早就趕去了醫院。
吳青看她來了,撐起手臂艱難的想從床上起來,奈何身體虛弱,坐着都沒力氣。洛白月看到這一幕,趕緊放下手裡的水果籃去扶她,“青姨,你還打着吊針呢,快好好躺下。”
洛白月向來嘴甜,很能讨長輩的歡心,吳青很喜歡她,也願意聽她的話。
她拍拍女孩的手,順從的躺回床上,“是二小姐昨天回去叫你來的吧?”
洛白月拆開果籃挑了個蘋果,坐在床邊慢慢的削,“姐姐不說我也會來的,青姨想見我,我也想見青姨的啊。”
這話說得真是甜到吳青心坎兒裡去了。
她越看眼前的女孩越覺得滿意。
“俏俏上班去了,中午會過來,到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頓飯,你好久沒陪青姨吃飯了。”
“嗯,好啊。”
突然聽到童俏的名字,洛白月的手輕輕抖了抖,原本連貫的蘋果皮也被削斷了。
她忍不住皺眉,小聲的歎氣,“又斷了。”
吳青滿是慈愛的看着她,面上露出和藹的笑,“俏俏會削,等她來了叫她削給你看。”
兩人是因為童俏才認識,相處時談論的話題也總是圍繞着童俏。
洛白月愛聽吳青講童俏小時候的事,那會兒童俏的爸爸還在世,童俏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同齡的小孩子們一樣,她也不喜歡上學,每天隻想賴在家裡看動畫。每每聽到這些,洛白月都會感到驚奇,學習那樣勤奮、工作那樣認真,仿佛除了上班再沒有其餘愛好的童俏,原來也會有那麼調皮貪玩的一面嗎?她覺得自己離童俏更近了。
她也愛給吳青分享童俏的生活。
童俏參加了行業内含金量最高的設計大賽,還拿了金獎;童俏幫公司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年底獎金肯定十分可觀;童俏私下又收到好幾家知名設計公司的入職邀請,一旦跳槽工資又要翻倍…
童俏就是很優秀,是業内人人看好的設計新星,未來前途無量。
而這樣優秀的人是屬于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講起童俏時語氣有多驕傲,完全不是朋友該有的口吻,更不知道對方的媽媽已經看出兩人的戀愛關系,也早就把她當成了半個女兒。
“月月,你和俏俏吵架了嗎?”吳青接過蘋果,溫和的問道。
洛白月愣了愣,猶豫了半秒,怕她擔心,搖搖頭說,“沒呢。”
吳青看她不承認,也不再逼問,隻語重心長的說,“俏俏這孩子,年齡越大性子越冷,脾氣也不怎麼好,尤其是那張嘴,跟她爸爸一樣,硬邦邦的像塊石頭,總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其實她不是不會說,是不好意思說,她爸爸走得早,我又常年病着,沒有怎麼管教過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表達什麼呢?
吳青沒往下說。
洛白月也沒有深想,因為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句話上——
吳青說童俏的嘴硬邦邦,像塊石頭。
她覺得這比喻真恰當。童俏很少對她說情話,有時候她實在想聽,就趁着童俏出差給童俏發分手短信。她假裝生氣,童俏回國就會來哄她,童俏會帶她去吃大餐,會陪她去看電影,還會誇她打扮的漂亮,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朋友,那時她的一顆心飽飽漲漲的,就隻剩下幸福了。
嘴硬的像石頭的童俏其實也挺擅長說情話的。
她回憶起她們甜蜜的過去,情不自禁咬着唇傻笑。笑完,心又墜墜的痛。
她不知道童俏在對她說那些甜言蜜語時心裡在想什麼,是在想姐姐嗎?那些話本來是要說給姐姐聽的嗎?
她的心又沉下去了。
童俏中午還是沒來醫院,說公司臨時給安排了任務,要去鄰市一趟,得晚上才能回來。
吳青連連歎氣,還想說點什麼,卻被洛白月攔住。
挂斷電話,吳青惋惜的說,“她要是知道你在,肯定會回來的。”
洛白月聞言,心越發的酸苦。
“還是不要打擾她工作了。”她說,低下頭怔了半會兒,再擡眸時,眼裡的悲傷陰郁消失的幹淨,看不出一點難過,“青姨,我等她回來再走,我們一起陪你吃晚飯。”
童俏六點辦完事,七點回公司,等趕到醫院已經七點半。
她并不知道洛白月也在,以至于推開病房門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愣愣停在門口,洛白月回過頭先向她打了招呼。
“你回來啦,吃過晚飯沒?我和青姨都在等你。”
房間的燈明亮,朦胧柔和的光斜斜抛灑,映着女孩的臉比平時更加白淨俏麗。
不止是臉很動人,聲音也很動聽。
軟軟甜甜的,像在撒嬌。
童俏手握在門把上,五指無意識收緊,片刻,才轉身進屋,将門合上,“還沒吃,你們叫飯了沒有?”
洛白月點點頭,拿起手機,“我現在叫他們送過來。”
她們的相處和以前一樣自然,語态也很親昵。
仿佛沒有吵架,也沒有分手。
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隻是為了讓吳青安心而演的一出戲。
長輩在場,這頓飯吃的很和諧。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吃過飯,吳青被護士接去做常規檢查,屋裡一下安靜下來,洛白月坐在床邊,童俏站在床尾,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病房的窗戶半開着,微涼的夜風呼呼往裡吹。
童俏擡起頭,看見洛白月剛剛過肩的發尾微微飄動,露出頭發裡藏着的耳朵,那耳尖雪白小巧,像某種小動物的耳朵,看了叫人很想上手揉一揉。
真可愛,她想,心重重的跳了跳。
身後投來的視線炙熱,洛白月似乎有所察覺。她轉過頭,看見童俏也在看她,呼吸蓦地一滞,目光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迅速的将眼睛挪開。
童俏是瘦了,下巴看起來更尖,腰也細了許多。
其實,從對方進門開始,她還沒好好看過她。
剛剛是第一眼。
“洛白月。”童俏突然出聲,旋即擡步走到床前。
洛白月渾身一顫,将頭埋得更低。
她聽見童俏又叫了她一聲,然後問她,“一定要分手嗎?”
童俏竟然在挽留她。
她有點不明白。
一個人真的可以長期和不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嗎?兩年了,童俏還沒有膩她?還是說,她習慣了她的存在,即使沒有愛,也可以和她将就過下去。
就像那種沒有愛情隻剩親情的夫妻。
平心而論,童俏對她真的很不錯,如果不去計較什麼愛不愛的,兩人也不是非得分手。
可怎麼能不計較呢?
那是滿滿當當占據了她整顆心的人。
光是想到童俏愛着别人,她連呼吸都開始痛了。
她仰起頭,童俏脫下外套的身體纖薄窈窕,靜靜的立在她身前,等着她的回答。
可她什麼也答不出來。
她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另一個目的,于是打開錢包,将那張不屬于自己的工資卡遞了過去。
“你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