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披着外套出門，月明星稀的夜晚，别墅區周圍行人寥寥，月光映在爬青藤的欄杆上，閃出雪花般的白光，枯黃的葉子就在風中微微擺動。

沿着馬路一直往前，能走到我們以前回家的小路上，我們誰都沒問要去哪裡，但步子卻不約而同的走向我們共同的曾經。

我把手插兜裡，看木安拿着手機在飛速的打着字，屏幕的光落進他眼底，像一片薄薄的柳絮，片刻後他按掉手機，擡頭問我在看什麼。

“對我跟小哥訂婚的事兒怎麼看？”

我沒回答，把話題岔開，木安并不追問，他也學我把手插兜裡，若有所思道：“如果我說不看好這婚你就不結了？”

“不是。”我斬釘截鐵。

木安對我露出鄙視的眼神：“那你還問我幹什麼？你自己的終生大事，自己想好就行，不過我先提前跟你說好，你們在一起我沒意見，但萬一他婚後家暴，一巴掌過去你馬上就死了，報警都沒用，我們救不過來的。”

我忍不住一拳錘他肩膀：“胡說八道！他像是會家暴的人嗎！”

“壞人不會在臉上寫着我不是好東西。”

我深呼吸一口氣，用手把劉海捋到一邊，氣哼哼道：“承認吧你心裡還是不待見他。”

木安笑的十分溫良：“還行，跟其他歪瓜裂棗比起來，能将就。”

“你把自個兒當我監護人了？”

“不可以？”

木安一挑眉：“我自認為對你還算上心。”

我忍無可忍：“可我才是姐姐。”

“嗯——”

木安佯裝沉思：“也可以不是，畢竟現在你身份證上的年齡比我小。”

還真是，我在這裡的身份證年齡比他小兩歲。

說着他把手搭我肩上，像小時候每次試圖篡位那樣，輕輕一笑：“叫聲哥哥來聽聽。”

“死了這條心！”我誓死捍衛自己先出生的權益。

兩個人連笑帶鬧，被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不少，不知不覺間走到岔路口，紅綠燈是閃爍的黃燈，交錯投在柏油路上，如同做月餅的磨具，印出圓圓的黃色投影。

再往前是我們從前在思明住過的家，我看向木安，他神色坦然：“去看一眼？”

難得見他不躲閃的态度，我也爽快的應了。

這條路我們姐弟三人從小走到大，熟悉到路邊有幾棵樹都一清二楚，我和木安上同一年級同一學校，每天都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他有時會帶着零食或者可樂來找我，塞給我說是今天沒吃完的，我假裝不拆穿，兩個人就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

同樣的路跟同樣的人多年後再走，我以為我的心境會百轉千回，但一路行至道路的盡頭，我心裡都沒有起過什麼波瀾，平靜的不可思議。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都還在彼此身邊。

走到家門口的巷子前，我們家是用爺爺傳下來地皮建的自建房，不在小區裡，每棟小樓房都是獨門獨戶的，房子前後有兩個小院子，可以勉強放下一輛小轎車，周圍配套還不錯，放在現在的廈門，我家是處在BRT和地鐵規劃路線上的，地理位置還算挺好的。

本來打算在家門口打卡個到此一遊的照片，轉頭想去叫木安，卻見他摸着門上落滿灰塵的大鎖一動不動，眼光飄飛，微微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