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山的人見他們死狀與客棧中那些青鸾城修士一般,大緻查看了一番,沒有再多加細看。李劍平另一隻手幹幹淨淨,這自然不會是他邋遢的結果。
一夥人将将李劍平的屍身團團包圍,小心翼翼地把他手指甲中那點黑土刮出來,拿塊幹淨的白布盛好。
姜雪接過裝土的白布,湊到鼻尖聞了聞,片刻後,沉吟道:“這是屍土。”
屍土,顧名思義,就是埋屍的土。在墳山中,這種土更是滿山遍野。除非土中埋的是什麼冤魂厲鬼,否則陰氣平常,一般不會用法術符咒特意來查看追蹤。
這土正是奇在這,明明隻是普通的屍土,那就說明土中埋的不是什麼冤魂厲鬼,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難道是屍體突然詐屍回魂了?
姜雪心下一沉,事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複雜。
陸為霜一掃姬酆,眼帶嫌棄地看了那根枯黃的發絲一眼,姬酆道:“是。”
将那枯黃的發絲盛給了流雲山的人。
陸為霜道:“之後該怎麼做,應該就不需要本座教你們了吧?”
姜雪将屍土與發絲交給身旁一名男修士,道:“竹清,追陰符。”
使用追陰符追蹤屍土與頭發的來源,就能找到那具屍體的所在地點。
陸為霜哼笑一聲,轉身道:“姬酆,我們走。”
沈行雪眼見陸為霜轉身就走,絲毫沒有要再停留的意思,忙道:“等等。”
陸為霜身形一僵。
沈行雪走近一步,道:“那個什麼,你不是說……要把我帶回魔界,好好折磨的嗎?”
不知為何,這話聽來,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歧義。何況,誰會自告奮勇要求去被人家好好折磨的?人家忘了不皆大歡喜也就罷了,竟然還有這種上趕着的?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目帶怪異地看向沈行雪。
陸為霜卻是大腦一個激靈!
折磨?他什麼時候說過要折磨沈行雪了?他……好像是說過?
觸碰到魔尊的目光,姬酆心中一跳。看看沈行雪,再看看魔尊,一時不知是該提醒魔尊他确實說過這話,還是上去直接把沈行雪抓起來。
像這種上趕着到魔尊面前找死的人,還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也是第一次見。
該說不愧是凡人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
正猶豫躊躇間,陸為霜已經大袖一揮,微側過頭,道:“你身上的符咒,本座已經替你解了。”
說完,又補充一句,“青鸾城這些人和本座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做什麼,本座偏要和他們對着幹。”
言下之意,即是他之所以給沈行雪把這鎖魂符除掉,不過是因為他故意不想讓青鸾城的人如願罷了。
頓了頓,又道:“至于把你帶回去折磨。你說讓我折磨你,我就折磨你?我偏偏就不折磨你。”
說完,道:“姬酆,我們走。”
沈行雪心下微感失望,眼見陸為霜又要走,也顧不得失望,快步追了上去,道:“等等!”
他趕到陸為霜身前,修士們往往耳目驚人,未免被修士們聽見,他特意靠得很近,仰頭看了看,沖陸為霜招了招手,道:“魔尊,你能過來點嗎?我有話跟你說。”
陸為霜高了他快一個頭,想要湊到他耳邊說話,非得踮起腳不可,又感覺這樣似乎有點太暧昧了。
陸為霜腦子裡嗡嗡一片,這麼近的距離,他能聞到從沈行雪身上傳來的,淺淡的桂花香味。
他想,他應該退卻的,可是師尊又說讓他過來點,有話要說。可是靠這麼近,師尊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誤會他還有什麼不軌之心?他到底聽是不聽?
又想,既然師尊說有話跟他說,那還是且聽一聽吧。他從前不就是不聽師尊話,老惹師尊不快,才逼得師尊将他逐出師門?最後師徒恩斷義絕,甚至生離死别?
這麼一想,登時不敢再想,看了看沈行雪,微微低了點頭,将耳朵湊近。
站在一旁的姬酆莫名有點多餘的感覺,于是默默後退了幾步,一個閃身,不見了。
沈行雪也能感受到從陸為霜身上傳來的炙熱的溫度,心跳加快了點,壓低聲音,用氣聲道:“能不能告訴我一個可以随時傳信給你的方式?”
怕陸為霜誤會什麼,忙補充道:“如果這邊有什麼對你不利的消息,我可以第一時間告訴你。”
溫熱的吐息拂過耳畔、臉頰,陸為霜身子僵了僵,麻木地想,師尊要給他傳信?給他傳信做什麼?好像要給他傳什麼不利的消息?什麼不利的消息?對師尊不利的消息!等等,他明白了,是要傳信給他,如果這些修士再造謠他,就要告訴他吧。
心中歎了口氣。
陸為霜直起身,道:“不用了,區區烏合之衆,本座還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