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姝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彎眉笑了,“原來這些日子,祭司大人在等我麼?”
月維安沒有回答,長長的銀發散下來,遮住他的神情,似要将他裹成一個蠶蛹。
“今日不為司徒王子,為我自己。”葉靜姝伸手撩起他臉頰旁的銀發,将已幹澀的那滴血摁在他唇邊,用力碾過。
月維安吃痛想要後退一步,卻被葉靜姝攬住腰,禁锢在她與殿門之中。
這裡雖空無一人,可殿外侍衛巡查時會時常朝這邊張望。月維安抗拒地推了一把葉靜姝,“别在這裡,進殿。”
葉靜姝順勢抓住他推拒的手,不顧他無力的掙紮,一把扯下他肩膀至手腕處的整條衣袖。
“别——”
被清晨的冷空氣一擊,這條蒼白泛青的胳膊上頓時冒出一層雞皮疙瘩,但葉靜姝此時顯然注意不到這個。
如月光凝成的小臂上纏繞着一層雜亂的繃帶,其上血痕如雪中紅梅,無規律地散落在各處。随着她的用力,本就未凝固的鮮血洇染成更大的花瓣,一滴一滴灑落在她的裙擺。
遠處傳來幾道松散的腳步聲,那是聖廟中的守衛。月神殿周圍無需巡視,但守衛經過此處時總會下意識朝裡張望一眼,确保裡面沒有異常動靜。
而此時......
葉靜姝端詳着他的胳膊,又擡起頭看向他蒼白的臉,“你該去看看大夫。”
胳膊處的鮮血還在漣漣下墜,他身體細細密密發着抖,眸光破碎,近乎懇求道:“進殿。”
腳步聲越來越近,葉靜姝卻垂着頭遲遲不語。
月維安再顧不得幹淨與否,用沾染血色的手緊緊拉着葉靜姝的裙擺,越來越用力,連帶着剛剛愈合的傷口都開始崩開,“進殿。求你......”
終于,外間守衛一點點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之中,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浮起絕望的前一刻,葉靜姝扯過他,兩人迅速閃入殿内。
身形轉換太快,月維安一時頭暈目眩,無力地靠在門邊,又緩緩跌坐在地。
葉靜姝抿着唇,輕車熟路走到月神石像前的供桌旁,供桌上很正常地放着幾卷經文,并沒有多餘的東西。
她彎腰從下方取出藥品,走回月維安身邊。
月維安眯着眼睛看她一步步走來,有氣無力道:“辛苦公主,給我就行,我......呃!”
葉靜姝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她自顧自解開月維安胳膊上的繃帶,神情無甚波瀾地掃過他層層疊疊的傷口,直到最靠近手腕的部分,繃帶已與他的血肉粘連在一起,她絲毫猶豫也無,直接用蠻力将那處扯了下來,同時帶下來一層皮肉。
這一下太過莽撞,月維安身體都蜷成了蝦米,臉上冒出一層死氣。
系統被這血腥的場面糊了滿臉,電子音都卡了一幀:“你要用權柄值止......”
“止個屁!”
葉靜姝抿着嘴唇,将那些藥粉不要錢一樣灑在月維安胳膊各處,又迅速給他纏上嚴嚴實實的繃帶。
搞完兩條胳膊,月維安已經徹底昏死過去,葉靜姝将他放平,找到幾個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這次她沒用權柄值,就算這一套流程她做的再完美,月維安也不一定能醒過來。
她與系統對此心知肚明,但他們都沒再開口。
這座大殿空曠又寂寥,說是供奉着月神,可駐守在此處的永遠隻有月維安一人。
葉靜姝起身,站在月神像下,隔着數十米高度與它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對視着,半晌又垂下頭,翻看那些晦澀難懂的經卷。
窗棂上的金色從角落轉移到大殿中央,又落在月神像的臉龐,最後歸于虛無。
葉靜姝靠牆坐着閉目養神,空氣中的血腥氣夾雜着濃郁的曼陀羅花香氣,讓人宛如置身地獄。
直到——
“嗯......唔......”
地獄之中再次爬出了生機。
月維安睜眼對上的便是葉靜姝無波無瀾的神情,他張了張嘴,尚未開口,隻見葉靜姝摁住他的脖頸,一隻手指沿着他的脊柱一節節摸下去,每到一次凸起,便會傳來一陣電流。
月維安手指無力地在地闆上抓撓,卻無任何着力點,隻能崩潰地咬住下唇,發出一些連他自己都感覺羞恥的聲音。
終于挺過這一陣酷刑,葉靜姝将他的身體翻過來,毫不避諱地将手掌伸到一個地方。
“公!公主!”
月維安驚慌失措地蹬了下腿,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将她推開,翻滾了數十步。
葉靜姝眉頭微挑,沉靜漠然的眼神終于被某種奇異打破,轉成一種原來如此的頓悟。
月維安不敢去想她頓悟了什麼,隻是電流過後,他身上凝滞成塊的血液終于開始緩緩流動,而他整個人如同枯木逢春般再次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