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方嶽剛升任禦前帶刀侍衛沒兩天,方府的大門就被一把推開。桓文扯着他經過驚愕的養父養母,把他一路拉到無人的角落,才冷靜地吐出一口氣,說道:
“我要幹一番大事,你要不要來?”
方嶽看着他眼睛中燃燒的意志,平靜問道:“你想做什麼?”
桓文以手握拳,錘了他胸口一下,冷硬道:“問這麼多,直說做不做就完了。”桓文忽然轉過身,毫不掩蓋眸中驅虎吞狼的野心:“事成之後,我封你當世上最威武的大将軍。”
一個月後的雨夜,他将兄長的頭顱擲到父親的龍袍下,一腳踩在龍椅,揚眉道:“父皇,那個草包不适合當太子,兒臣幫你選了。”
臃腫的皇帝癱倒在座椅上,連聲罵道:“逆子,逆子!”他想叫人,卻隻叫來了雷聲與雨聲。
方嶽的臉閃在雷光下,半邊臉的血被雨水洗去。
桓文看見了,發自肺腑高興一笑,将早早拟好的傳位诏書拍到皇帝臉上,說:“趕緊簽,你寫得爽快,兒臣還能好好孝敬您幾天。”
俯天台上的雨也很大,但是雨中卻站了一個氣喘籲籲的人。他滿身雨水,淩亂不堪的臉上笑意卻明亮。
少女停在他身前,手被緊緊地捧着,像無價的珍寶。
“你不叫婉兒吧,能不能告訴我真名?”
少女在雷聲中大聲地喊,幾乎要貼在少年耳邊:“我叫淩陽,婉兒是我師姐的名字。”
雨中的少年聲音卻比她還要大,像雷聲轟鳴,像煙花爆裂的瞬間,膨脹出攝人心魂的絢麗。
“淩陽,我想娶你為妻,我要你當我的皇後!”
“皇後娘娘生了,是雙胞胎!”
淩陽虛弱地靠在床上伸出手,桓文就一前一後抱過來兩個襁褓,說:“來瞧瞧你和朕生的兩個孩子,多可愛。”
剛出生的小孩哪有什麼好看可言。淩陽看着這兩個皺皮紅薯似的小猴子,笑道:“真醜......”
話音未落,她的額頭上落下一滴冷汗,人就昏了過去。
“太醫!叫太醫!”皇帝怒吼道。他緊緊地攥着妻子的手,心痛得像刀割似的,看着這兩個孩子将淩陽折磨得不成人形,更是又氣又恨。
底下的人連忙跑出去找太醫。一片混亂之中,殿門轟的一聲開了,進來的卻是一個白袍的道士。
他看着床上昏過去的淩陽一眼,在勃然大怒的皇帝眼皮子底下,将手伸向了床邊兩個安睡中的嬰兒。
淩陽再次醒來時,殿内已掃除一空,換上了青色的紗帳。
桓文一動不動地坐在她床邊,已有整整兩日未曾進食,眼底全是紅血絲。見她醒來,皇帝呆滞的眼神中裂出驚天動地的喜悅。
“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适?”
過分安靜的氣氛讓剛醒來的淩陽一時恐懼起來,她似有所覺地抓着皇帝的手,連聲問道:“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
“......孩子,不在這裡。被曲鎮抱走了。”皇帝眼睛閃爍了一下,低聲道,“你可知道你師父說的更生主是什麼意思?他說要讓朕接種這東西。”
床上的人身體一震,問道:“你,你答應了?”
見皇帝不語,淩陽痛苦地搖搖頭,捂着眼淚說:“那個東西,會把人變成一具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我早知道會如此的,我早就明白,我實在是不應該......”
她捂着臉哭得傷心,皇帝将她摟入懷中,貼着她的臉,說道:“你當時跟朕說,隻能嫁給皇帝,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監天司,你師父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他們在每一任皇帝身上都種了更生主。等那個東西破殼而出的時候,它會有改天換地的法力。”她緊貼着愛人的身體,眼淚又流了出來,“桓文,是我害了你。如果我當初能夠更堅定一點......”
“不許說這樣的話。”皇帝強硬地反駁道,“你決定嫁給我,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我永遠不會後悔的。”
他握着淩陽的手,視線閃躲了一瞬。
“朕沒答應曲鎮,也沒種......更生主。”
淩陽領悟到他話語中的意思時,她臉上的狂喜與悲痛糅雜一體,瘋狂地沖擊着她的内心。
隻聽見皇帝緩緩說道:“你師父說,要将更生主種在我們的孩子身上。你知道嗎,你生的是一男一女,那個大點的孩子......是哥哥,他會成為朕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