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呂紀元歎氣道:“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還沒成家的子敬兄。”
袁承遠窩頭窩腦地出了相府,想起來今天是袁景修他母親到京城的日子,便直接回府上了。
袁景修父親早逝,母親一直在隴州,如今将她接過來,兩人也能見得多些。
他在府中剛坐了半晌,載客的馬車就到了。
曲婉清由侍女小心翼翼扶着從馬車上下來,她手捂着胸口,走兩步便要喘一口氣,人簡直要溶化在并不猛烈的日光下。
袁承遠讓人給她鋪上軟和的墊子,曲婉清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氣色才好些。
她靜靜地含笑說:“從前承風還在的時候,他知道我心髒不好,家裡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茶葉。”
袁承遠低頭看着她手中捏着的白瓷茶杯,隻說:“你今日舟車勞頓辛苦,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晚上,我把景修叫回來,咱們好好吃一頓飯,給你洗洗塵。”
曲婉清的眼睛轉到身前低眉順眼的男人身上:“景修他,最近可有闖禍麼?”
“沒有。有我看着呢,放心。”
曲婉清點了點頭,她的呼吸輕盈得仿佛一片雲霧。
袁承遠不禁想起來,她跟袁景修站在一起的時候,簡直是兩個極端。曲婉清這樣恬靜的性格,怎麼會生出袁景修這樣如火如風的莽撞樣子。
唉,說到底,這小子跟死去的袁承風,也就是他的親大哥,更肖似一些。
他揀着袁景修封将的好消息跟她說了,又提起最近袁景修也變了不少,事情雖然還做得急躁,總算有些大人的模樣了。
到底是母親更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曲婉清聽了,含着憂切說道:“這孩子,表面上活潑開朗的,其實事情總愛悶在心裡。小時候沒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他怕我擔心,有事情也不跟我說。承遠,景修能得聖上恩寵,又封了将軍,全都要仰賴你的照顧。”
袁承遠心中動容,低聲道:“自我大哥去後,這麼些年,我早就把你們當家人看了。你還要說這些見外的話。”
曲婉清還緊緊拉着他的袖子,含淚蹙眉道:“景修......他畢竟還年輕,若是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也請你看在我這個母親的面子上,對他盡力管教便是。”
“好,我答應你。”
晚上袁景修回府的時候,桌上的燭燈已經換了三盞了。
他剛闖進來,卻見袁承遠大馬金刀地坐在桌邊,心中頓時一突。他看見袁承遠睜開眼,氣勢緩慢地壓迫過來。
“去哪了?不知道你母親今日過來嗎?”
袁景修剛踏入門檻的腳馬上就收了回去,他扭頭望廂房看,隻見廂房的燈早就熄了。
“母親已睡下了?那明日我再去給她問好。”
瞧見袁承遠的怒容,袁景修又覺得自己不需要心虛,他理直氣壯挺起了胸膛,說:“我又沒在外面閑逛。今天我在京城巡視,還抓了兩個漏網的逆犯。你若不信,明日我把我手下那個叫徐濱才的叫過來,你一問便知。”
“這件事情陛下可知道麼?”
他見袁景修默默搖頭,感覺自己血壓又高了些,心平靜氣地說道:“陛下隻讓你巡視,抓逆犯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内。為人臣子最忌諱的便是越俎代庖。”
“那任由他們在皇城行走,若是危害到了陛下該如何?既為人臣子,怎能不擔心君主的安危呢?”
他看着袁承遠,咬着牙說道:“我知道叔父是為我好,可是這件事我卻不能聽你的。我一定把他們都找出來,一個個都殺了,以絕後患。”
袁承遠本來捏着茶杯就要往地上砸,他又想起什麼,手裡的茶杯最後還是安安穩穩地放回桌上了。他壓着聲音,怒道:“你這麼有本事,不如明天就去請陛下賜你一個又大又好的将軍府,搬出去住,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和你母親都管不着你。”
袁景修沉着臉走了,兩人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