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景修年輕而英俊的臉龐通紅着,滿是細汗,笑容比陽光更燦爛。
皇帝将馬繩交由禦馬的侍從,松了松筋骨,笑道:“那好吧。這次算你赢。想要什麼獎賞?”
“陛下既這麼說,微臣就不客氣了。微臣要挑一匹最健壯的獵豹。”
看着他眼裡躍躍欲試的鬥志,皇帝無奈道:“去吧,沒人跟你搶。”
皇帝扶着貴妃下辇,她托着厚重華麗的裙擺,站在了細軟的草上,入目是爛漫的自然風光,不禁低眉一笑:“來了多少次,都總嫌看不夠這裡的風景。”
“是啊。朕以後每年都帶你來。”
她遙遙望着吹向蔚林和水面的風,并未說什麼。
“來人,拿一套女子穿的騎裝來。”
聞言,貴妃驚訝地看向皇帝,見他目中認真之色不似作假。她欠身謝恩道:“謝陛下。”
待她在小桃擔憂的目光中換了騎裝,翻身上馬,自然又是另一番心境。
皇帝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景修,你若沒看好人,朕拿你是問!”
袁景修左手牽着一條目如寒星的黑漆獵豹,右手又去牽了一隻猞猁,聞言便大聲應道:“是,微臣遵旨!”
他騎着黑馬小步地跑在高容前方。高容起先還拽着馬在原地轉了兩圈,很快便掌控了要領。她騎的白馬性格也溫順,馱着人跑得也平穩,很快便跟上了袁景修。
“還得謝謝娘娘,告訴微臣一條來獵場的近路。”
“不必謝。”高容微微一笑,牽着猞猁,兩人往林中去了。
皇帝站在禦辇前,壓着聲音笑道:“朕抱你下來?”
下一秒簾子一掀,影七瞥了他一眼,自己就跳下來了。
皇帝歎了口氣。他風吹日曬一路,這人倒好,在禦駕上享福。真不知道誰才是皇帝。
袖子卻被扯住,隔着面具都能看見那雙亮瑩的眼,緊接着便是低聲的央求。
“陛下,屬下也想去。”
他看見皇帝笑意斂成嚴肅的模樣,目光便了然地移開了。
皇帝倒斜了他一眼:“朕看着像苛待下屬的人麼?去吧,别跑太遠。”
影七壓着嗓音笑道:“嗯,屬下遵命。”
皇帝剛射了一隻兔子,袁承遠就拍着馬從後面跟了過來。皇帝看見他,便笑道:“怎麼,大都督也想跟朕比一比麼。”
袁承遠點頭,目中閃着雄鷹似的光:“那便讓陛下知道,臣還沒老,縛虎射狼不在話下!”
馬蹄輕盈,袁承遠伏于馬上,又如獵捕的猛獸,不放過一絲動靜。待馬走過林間,在一聲多餘的樹葉響的一瞬,他整個人彈起,目光如炬,連出三箭!
獵物應聲而倒,是一匹黑背胡狼,獠牙還亮着雪白的光,頭部卻已被一箭橫穿。
“隻中一箭,不算什麼。”
袁承遠卻拿鞭指着地面:“陛下再看。”
侍從翻開枝葉,原來是兩隻狍子,皆一箭斃命。想來那隻狼還在狩獵,沒想到一息之間,黃雀在後,它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獵物。
“哈哈哈,大都督真是好箭法。”
說話間,林間掠過一頭黑影。梁衡腰身挺拔優美,臂膀沉穩,左手持弓,右手勾弦,上身擡起,是最标準的離鞍射式。
獵物似是警覺,聞聲而逃。他眯着眼,并不急着射箭,預想着獵物的動态,心知掙紮也是徒勞,微微一笑。
箭出如電,長空鷹鳴。
“陛下,是一隻角羚。”
此箭并未穿過角羚的心肺,隻釘住了它的叉角,侍從将它從樹幹上拔下來的時候,它還活着,一身淺金褐的皮毛柔順漂亮。
“帶下去做一對護手。”
他騎在馬上,金色的盔甲華貴極了。眉間的從容恣意不像一位來自異族的帝王,反倒更像一個年輕的世家公子。
兩人信馬馳騁在林間,各自又獵下不少獵物。梁衡盡興收弓之時,樹林也靜下來了,一時間隻有他們二人。
袁承遠看着他換弓弦,說道:“陛下從前從不會這樣卸弦。北地多草原,射域廣,多用重弓和長弓。是以要用大腿借力,才能上好弦。”
梁衡左手拿着弓,垂着眼笑道:“南邊弓木柔韌,以朕的臂力一拉就開。朕覺得頗為輕便,便一直用着。”
袁承遠又緊跟着說道:“弓可以換,挽弓的法式卻不容易改。陛下說對嗎。”
梁衡即心知自己拉弓的手法已經引起他懷疑,心下暗歎袁承遠眼光老辣。他肌肉繃緊,面上按兵不動地微笑道:“大都督想說什麼?”
袁承遠目光銳利如刀:“你不是梁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