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兩個矮小的身影探頭探腦地看着出巡的隊伍。她們站得并不遠,藏在一塊大石碑後面,好奇的張望着。
一隊玄甲的騎兵呼啦啦馳過,領頭的将軍威武極了,腰間還别着一把不凡的寶劍。衛兵後面跟着一群宮女,衣服面料都是好的绮羅,繡的紋樣也華貴。
“讓我看看。市價絲綢一匹三百文,一身衣服一百五十文。不對不對,看這料子的成色,市面上又買不到,應該是貢品,價錢還得再往上翻。唔,那些金玉、珠寶,倒真是玲珑奇巧!看做工也必定是有價無市的。本小姐來京城前還沒見過這麼好的首飾。果然好東西都在宮裡!瑪瑙,你瞧見沒?那個人身上---”
另一名女子卻死命拉着她的手臂,隻怕一松手,她便整個人撲過去看了。
“小姐您小點聲!這要是讓人發現了......”
“瑪瑙瑪瑙,我的好瑪瑙。你瞧那人耳環上鑲的那顆瑪瑙,紅得像石榴,多漂亮。你呢,隻會壞本小姐的雅興。”
她才不管瑪瑙說什麼,一雙眼睛全撲到宮門裡緩緩走出來的一個女子身上。那名女子由旁邊的宮女攙着,穿得竟更不俗,舉手投足間儀态雍容華貴,在踩在雲上的仙女。
她還自以為藏得好,可高容早就注意到石碑後面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了。
“娘娘?”小桃也注意到了。
“走吧。”高容搖頭,她本就不想理會那兩個人,隻向等候的辇車走去。眼看着她靠得越來越近,直到堵住路。
高容颔首,淡淡地瞧了一眼她身上穿的書生的袍子,臉上貼着假胡子。示意之後,小桃便走上前去。
“你是何人?宮門外不可大聲喧嘩。”
“不對不對,我可不能說。不然你知道我是誰了,要罰我豈不是輕而易舉。而且,我隻是看一看,這也不行麼。”女子慌亂地按了一下臉上的假胡子,咳嗽兩聲,挺直了腰闆。
高容抿着唇笑道:“今日陛下出宮圍獵,儀仗要從此門通過。天子面前不可僭越。我雖然不知你是哪家的千金,若是你在此沖撞了皇帝,可如何是好。你來這裡,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麼?”
女子自言自語:“我就是知道才來這裡等着的嘛。本來我爹還不肯呢,還好我聰明。不讓我來,我偷偷來不就好了?”複又揚眉道:“本小姐呢,就是來看看本小姐的夫婿。”
“你的......夫婿?”
“娘親說了,女子最要緊的便是嫁人。所以呢,本小姐要嫁給這天下間最尊貴最有錢的人,這樣才配得上本小姐!”
說話間鼓樂聲起,龍旗巡空,一身戎裝輕騎的皇帝在精良甲兵的簇擁之下經過。
梁衡上身衣襟、衣領上皆施以金線織就的雲龍紋樣,兩肩各挂一頭金獸肩甲,綴紅色肩纓。罩甲下穿同色系的窄袖袍,戴臂縛,袍服垂至鞋履。而一旁跟着袁承遠衣袍更短,腰間配劍,鱗甲在日光下閃光。
“今日天氣真是不錯,秋高氣爽,正适合出來走走。朕看都督久未騎馬,怕是馬鞍都要生鏽了。”
“陛下說的是。南邊陰雨連綿,豈止是馬鞍,微臣骨頭都要生鏽,路都不會走了。一騎上馬,哎,感覺就回來了。”
“是麼。等到了禁苑圍場,朕都迫不及待看都督大顯身手了,哈哈哈。”
兩人并駕而去。
袁景修正帶着一隊騎兵,小步跑的駿馬便停在高容跟前,說:“娘娘,請即刻上辇,馬上就要出發了。”
他過來的時候看到高容與一個怪模怪樣的書生站在一塊,正疑惑哪裡來的姑娘,正好聽見她那一番高談闊論,不禁上下打量着她,差點把人看得從原地跳起來。
“我聽說秀女要花容月貌,性格娴靜溫婉,還得才藝出衆,秀外慧中。普通人家娶妻也要娶恭順的女子。你一點也不沾,陛下肯定不會喜歡你。”
女子看見他眼中的揶揄,當即就回道:“别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罵我沒有修養,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呢。”
“我?”袁景修眨了眨眼。
“你呢,你有什麼才學,懂什麼本領。我爹說君子要六藝皆通,謙遜莊重。你要是有才學,有本領,為何我沒聽過你的名字?你為難我一個小小女子,可見你心胸狹隘,沒有君子的氣度。”
袁景修啞然:“好厲害的嘴。”
高容安撫道:“好了。将軍,我們走吧。别讓陛下等急了。”
袁景修哼了一聲:“對了,本将軍有皇命在身,不跟你一般計較。”
女子這才反應過來,又說道:“對了,剛剛他叫你娘娘,你是哪宮的娘娘?難道......”
她狠狠瞪了高容一眼,就跑走了。
高容上辇後,袁景修給放下辇車的簾子,便騎着馬一路跑過前頭的禦辇,到皇帝身邊去了。
“陛下,要不要比一比看誰先到。”
看他側着頭眉開眼笑的,袁承遠剛想出聲訓斥,見皇帝開口,又憋回去了。
“朕可不跟你比。不過呢,要比也是朕會赢。你又不認得路。”
“哼,那可不一定。”
袁景修一下就跑沒影了。梁衡知道他今日開心,便由得他去了,也沒說什麼。隻是袁承遠把心又憋回了肚子裡。
一路風暖陽煦,一行人抵達了獵場。
皇家獵場位于京畿,占地萬畝。山林中的獵物都是專門豢養的,隻等着秋天雉肥兔壯,專門圈出一塊地來供皇帝圍獵。
他們到的時候,早有小官牽狗引鷹,恭候在側了。
皇帝才下了馬,袁景修就得意洋洋地從人群裡轉出來,他看見袁景修也頗為驚訝。
“陛下,微臣赢了。”